林 立
年味越来越淡,淡到我和我的朋友们早就没了过年的欢喜。
我们这个年纪,压岁钱是种压力,已经由曾经的收入项变为支出项。但老天很公平,因为我们各自的孩子,我们又从他们这里感受到“过年的欢喜”。
这两天,我儿子只要一听到鞭炮声,就会手舞足蹈,朝着鞭炮响声处伸长脖子看。他这状态,从立春左右就开始了。当时还只有农村个别地方零星有鞭炮声,他听到就问我和他妈妈:“要过年啦!对吗?”
今年,他五岁了,我发现他正处于最纯粹地热爱春节的年纪。
他单纯地喜欢过年的热闹,和大人放鞭炮让他兴奋,和孩子们聚会让他亢奋。
他不会对“压岁钱”有盼望。因为他还不会花钱。
人一旦懂得“钱”的乐趣,也便逐步走向“烦恼”了。当然,这种烦恼只有在彻底收不到压岁钱的年纪到来之际,才达到顶峰。
我小学时的压岁钱,不是由我支配的。因为我妈知道,那些钱给了我,我无非就是花到电子游戏厅、玩具店去。按照当时的物价和我消费的胆量,我拿着那笔钱,要么在电子游戏厅玩到疯,要么在变形金刚和恐龙战队的玩具之间因为选择困难而崩溃。
很多年后,她告诉我,大部分收进来的压岁钱都凑成给出去的压岁钱了,剩下的就成为我学费一部分。
进入初中后,我被允许支配部分压岁钱。因为知道来之不易,我还真的用这些钱买过课外书、日记本、篮球等有意义的礼物,送给自己。
高中、大学收到的压岁钱,就和平时的零花钱没什么差别了,因为数目大,所以花得更痛快。
纵观压岁钱在我心中从热到凉的年代曲线,我领悟到:只有当这个钱有特别意义时,它才是“压岁钱”。
压岁钱何时出现?并不可考。但形式正式丰富起来,自明清开始。
那时人们用彩绳子把铜钱串成漂亮的龙形,放在孩子的枕头下,寓意用这串钱来压制邪祟,让孩子平安度过一岁。民国以后,有了纸币,还会有讲究人家把连号的新币封进红包,寓意连连好运。
总之,真正的压岁钱,不是给孩子或由父母代收拿去花的,而是值得储存下来的一个吉祥物件。存到一定年限,寓意和数目都积攒得足够多了,再由人支配着使用,或正式成为家里的“文物”。
这种仪式感,在我童年拿压岁钱时,已荡然无存了。在如今的大人们和孩子看来,压岁钱的重要属性就是“新年支出”和“新年收入”。
物质丰富的年代,孩子们把压岁钱当成零花钱,没什么可遗憾的,只要他们能从中得到“要过年啦”的快乐,那也是钱对他们最大的意义了。
只不过,当我看着儿子收过一个红包,像模像样地对给红包的人说一句“新年快乐,平安喜乐”,转手就把红包给我们的可爱样子,还是由衷地感慨幼童之纯真于春节这个节日是多么重要。
再过几年,他就会有压岁钱“主权意识”了。我会赶在这之前,好好地把这些钱花在他身上。
儿子,你相信爸爸的,对吗?
好,爸爸要开始数钱了,一百、两百、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