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陶子骞/文 李洲洋/摄

吃完“糊拉汰”，张杨勇一家人收拾的收拾，闲聊的闲聊，就像再普通不过的家庭聚会。“老幺”王四安坐在钢琴前，随手起了几个音，“儿媳”李春燕清了清嗓子，唱的却是越剧。曲声婉转，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下手上的活。唱到精彩处，“女儿”李慧轻轻打起拍子，“母亲”袁丽敏不禁和着曲声唱了起来。一曲罢，客厅里回荡着掌声、笑声，其乐融融。

这是天台一个“四世同堂”的家庭。与其他家庭不同，这一家的几个“儿女”与张杨勇、袁丽敏夫妻并无血缘关系。近三十年来，他们因文艺爱好和公益事业走到一起，却在生活的相濡以沫间，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　因公益演出结缘

张杨勇和袁丽敏第一次收“干儿子”，要追溯到1993年。

那个时节，张杨勇在天台文化馆工作，袁丽敏也爱好文艺，经常组织文艺爱好者去社区义演。彼时的天台县越剧团还叫做更生越剧团，来自嵊州的李春燕在剧团中崭露头角，袁丽敏便经常喊上李春燕一起去社区表演。接触过后，夫妻俩都打心底里欣赏这个在台州无依无靠的女孩。

天台人有收义子义女的习俗，女儿张佳娜想要个弟弟。恰好李春燕的男友金烈英是天台人，常去剧团串门。一来二去，夫妻俩收了金烈英当“干儿子”，李春燕也就一起入了“家门”。提起这桩旧事，袁丽敏至今透着笑意，“你看这个‘儿子’收得好吧，还得了个好‘儿媳’”。

后来，义演团队的公益理念愈发成熟，正式成立为天台县慈善总会义工分会艺术团，袁丽敏担任了义工分会的副会长兼艺术团团长。张杨勇退休后，也加入义工分会，成为天台县慈善总会义工分会的党支部书记，承担起统筹联络工作。两口子全身心投入到公益事业当中。

在艺术团建立的过程中，袁丽敏总是四处奔走，寻找有志公益的表演者。学校、剧团、琴行、文艺机构，只要听说有好“苗子”，袁丽敏就会摸上门去，争取对方加入公益演出，“女儿”李慧和“老幺”王四安，就是这样结识的。

袁丽敏为人热心，不仅管演出，还爱管团队成员的个人生活。谁家有困难，她都会里外帮着张罗，尤其是对那些独在异乡的“新天台人”，她都特别照顾。久而久之，团队里的年轻人都爱喊她“袁妈妈”，她更收下了李慧和王四安“姐弟”俩。

■　“他们就是我们的孩子”

李慧是河南信阳人，2002年作为引进人才来到天台，成为了一位音乐教师。因为学过声乐，又会弹古筝，她早早被求贤若渴的袁丽敏“盯上”，很快就承接了艺术团的一些排舞工作。

李慧的性格比较内向，加上初来乍到，在天台也没有亲人朋友，袁丽敏特别关照她，常常嘘寒问暖。

李慧至今记得，有天一大早，她起床听见敲门声，一开门就看见袁丽敏拿着一壶煲汤站在门口。“作为一个刚刚离乡的游子，当时忽然感受到这样的温暖，心里特别感动。”李慧说。

后来，李慧结婚，作为“娘家”，张杨勇和袁丽敏按照天台嫁女儿的习俗，准备了被子、衣物等大小箱“随嫁品”，送“女儿”出嫁，还给“女儿”的婚宴包下了饭店。

对于成家后的李慧，二老也是事事关心，每逢过节就会催李慧“回家”。一次冬至，李慧因为工作没有上门，张杨勇冒着严寒走了老远的路给她送去了冬至圆。提及当时戴着毛线帽、手套，穿过半个天台城区的“爸爸”，李慧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相较于李慧，王四安与张杨勇夫妻俩相识颇久，认亲却比较晚。作为义工的一员，一开始，他与二老的接触大多缘于公益事业。王四安来自安徽滁州，在天台打拼近20年，从企业人员到日后创业开办音乐培训机构，二老看着他一路成长成家，也在生活细微处给予了许多关怀。

有一年，王四安的儿子得了重病，袁丽敏到处打探、联系，寻找名医，最终治好了“孙子”的病。

“团队里大家都喜欢喊‘袁妈妈’，但我偏不，在我看来，她就是我的‘妈妈’。”即便在没有正式认亲的那些年，固执的王四安也始终管袁丽敏叫“妈妈”。

2010年的年夜饭，张杨勇和袁丽敏邀请王四安来到家中。在场的除了女儿张佳娜，还有金烈英、李春燕一家和李慧一家。“那一刻，我知道我终于被爸爸、妈妈认可了。”至今提起那一晚，王四安感动依旧。

“他们都是身在异乡的孩子，父母不在身边。我那个时候就想，假如我的女儿也在外地，自己肯定会思念，所以将心比心，我就认他们当儿女了。”

■　爱会延续

“不要总觉得是我们对他们好，因为他们，我们也收获了太多幸福和快乐。”望着热热闹闹的客厅，张杨勇乐呵呵地告诉记者。

几个“子女”性格各不相同，却都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父母”的好。

“大儿子”金烈英逢年过节，常常送猪腿、肉过来。家里一有什么事，“儿媳”李春燕也会立刻过来帮手。

李慧最细心。张杨勇说，自己和妻子每年生日，李慧都记得最牢。年年生日，她都会送上贴心的礼物，从不落下。袁丽敏的项链、张杨勇的烟、家里的酒……好些都来自李慧。

王四安性格最外向，是家里的“开心果”，总是哄得二老哈哈大笑，同时也在公益事业上为他们分担许多。

李春燕的儿子金祖涛和张佳娜的儿子张抱天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张抱天还跟李慧学钢琴，既是姨甥又是师徒。

受二老的影响，李春燕收了一个干女儿陈娇阳，陈娇阳的儿子陈曹泽就成了这一大家庭的第四代。陈曹泽跟着李春燕学唱越剧，唱起来也已经一板一眼。

对这些“子女儿孙”，二老一视同仁。逢年过节，天台有吃饺饼筒的习俗，他们会早早准备，为每家都做好20卷饺饼筒。家里有孩子的，每人一包压岁钱。

今年春节，因为新冠疫情的影响，异姓子女们留台过年，全家来得最齐，大伙儿就组织了一个家庭音乐会。李春燕的越剧、李慧的美声女高音、王四安的萨克斯、张抱天的钢琴演奏……让这场异姓亲人的家庭聚会精彩纷呈。

“我觉得我们这个特殊的家庭，就是当前台州社会传递爱、延续爱的一个缩影。”王四安这样描述大家的关系，“因为我们是以公益作为纽带，我们才可以把能量传递给更多的人。”

如今，张杨勇和袁丽敏还是带着义工团队到处做好事、表演。“袁妈妈”袁丽敏继续充当着义工协会艺术团团员间的黏合剂，将团队带领得越来越好。除了已经认下的“儿女”，团队里其他成员也不乏开着玩笑要认亲的，两口子只能笑着婉拒，“家里孩子已经太多了，忙不过来啦”。

李春燕、王四安是艺术团义演的常客，李慧虽然教学工作繁忙，但也时不时会亮个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