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见习记者姚梦卿 张 怡
1963年8月27日。
时至今日,耄耋老人倪里奋仍然清晰记得这个日期,那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那天,这个杭州知青在临海市林场开启了长达39年的护林员生涯。
开山辟地第一代
“天很热,我们坐了9个小时客车,一路颠簸。”到达临海市林场九支山分场望头林区的第一天,倪里奋看到的是光秃秃的“帽子山”,还有上山必经的羊肠小道。“下午3点上山,那个斜坡很陡,我们这些知青哪里爬得动,中间走走停停起码20次,花了3个多小时才爬上去。”
晚上吃的是虾皮酱油汤配白米饭,睡的是老庙里毛竹篾条铺就的硬床板,倪里奋开始意识到,林场生活比他想象中还要艰苦得多。
眼下最重要的是开山劈地。“我们在林场老职工带领下劈山整地,要把地造成一米宽、梯田形状的水平带,一来有利于树木生长,二来以后抚育时也能一眼区分野草杂灌。”
山上泥土硬实,翻地要用带“二齿”的锄头,草根树根都能锄掉,也能把多余的石块清理干净。一天下来,倪里奋全身衣服都湿透了,“裤脚管都在往下滴水”。不出几天,大家手上都磨出了血泡。
第二年开春,护林员又开始大面积造林,主要种植马尾松、黑松、杉木、柳杉、本地柏等用材林,分配给每个人的任务是每天300株。
“先用扁担把树苗背上山,再用绳子捆成一捆系在背上,从上往下倒退着插苗。”倪里奋回忆起松树的“一锄造林法”,向记者讲述道,“一锄头下去挖个坑,把树苗插进去,再用锄头根部‘捣’一下,把树苗根部和泥土压紧,这样树木才能长好。”
老职工们手脚快,三四个小时就能完成,但知青们不熟练,要在老职工帮助下才能完成任务。即便这样,倪里奋还是觉得很吃力,一上午下来就腰酸背痛,连休息时间都很少。
“熬”成“斜杠青年”
对初来乍到的知青倪里奋来说,要面临的挑战还真不少,首先是饮食。
每天吃的都是汤配饭,很少能吃上新鲜蔬菜和肉。一个月下一次山,才能买点菜,油煎过的小带鱼都成了难得的美味。
后来护林员们开辟了一块菜地,种些青菜、萝卜和马铃薯。
白天在山上辛苦劳作,晚上还要进行政治学习和文化学习。在那一批知青里,高中毕业的倪里奋学历最高,因此他常常带大家看书读报。
那时候山上没有电,也没有通讯信号,更别提什么娱乐活动了,倪里奋只能把心爱的半导体收音机带上山,听听京剧、越剧,换一次电池能撑三四个月,这就是他孤寂深山岁月里的精神食粮。
能者多劳,林场会计的担子也落在倪里奋肩上。夜里,护林员们常常能看到倪里奋坐在煤油灯下的身影,那是他在打着算盘给民工结算工钱。
调到九支山分场后龙林区后,倪里奋又变身茶农,杀青、揉捻、炒干……整个制茶流程稔熟于心。
“杀青时,火要烧到一百摄氏度以上,锅子都烧红了,茶叶放进去会在锅里跳来跳去,像沸腾的开水一样。”三十年前学会的制茶功夫,倪里奋现在仍能脱口而出。
在林场的生活就是这样,把一个什么粗活重活都不会干也干不了的知识分子,硬生生“逼”成了一个样样都会的“斜杠青年”,造林、种菜、炒茶都不在话下。
那时候的日子虽然苦,但也同样弥足珍贵,以至于回忆往昔时,老人的眼睛始终闪烁着亮光。作为第一代护林员,倪里奋将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临海市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