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彦 /讲述 台传媒记者陈伟华 实习生奚边草记录/摄影
在汉朝和唐朝之间，西晋王朝是一个具有重要转折意义的时期。它在官制、法制、经济制度、分封制度等方面都有改革，对后世历史进程影响深远。7月29日上午，上海大学历史系教授、博导朱子彦做客台州市图书馆，作《开创中古转型时代——论晋武帝的历史功绩》的讲座。记者撷取精华，与读者分享。
一
我写的《晋武帝传》，是《中国历代帝王传记》系列丛书里的一本。它多维度、立体化再现了晋武帝司马炎这个复杂多面的统治者的政治生涯，以及他所处的重要的中古转折时期。
通过这本书，读者可读到晋朝以及晋朝的建立者司马炎。他是西晋开国皇帝，在祖父司马懿、伯父司马师、父亲司马昭所开创的政治基础上，受魏禅让，建立晋朝，又渡江灭吴，最终完成了统一三国的伟业。
《晋武帝传》是我前作《司马懿传》的姊妹篇，我认为这祖孙俩的传记，是密不可分的。他们开创的功业，在魏晋历史发展进程中，都很重要。但是晋武帝在历史上，毁多誉少，颇受冷落。长期以来，国内甚至没有一部专门研究晋武帝的学术著作。日本学者福元启郎写了一本《晋武帝司马炎》，但这本书，不是司马炎的传记，而是一部汉晋之际的简史。鉴于此，我便想再创作一部魏晋帝王传记，填补魏晋史研究空白。所以我在完成《司马懿传》后，就着手投入到《晋武帝传》的撰写中。
我发现，研究晋武帝及其时代，主要瓶颈是文献资料的欠缺。这使我写《晋武帝传》一书时，有一定的困难。我可以参阅的现有学术成果，除了学术论文之外，相关专著几乎没有。因此，我就不局限于帝王的个人生平事迹，采取个案分析的方法，从微观研究着手，反映西晋初年的社会体制和思想文化，甚至民风民俗和社会风貌。
二
晋武帝有扫平四海、统一天下的伟大功绩，这离不开他的文治武功。
我先说一下他的武功吧，司马炎发动的“灭吴战役”，这是中国古代战争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突破长江的统一战争。西晋灭吴并不容易，它面临着四大阻力：第一来自贾充。在西晋伐吴这个重大国策上，贾充是最大的反对派。尽管如此，晋武帝仍然重用羊祜、杜预、王濬、张华等人。第二是西北地区鲜卑族的叛乱，推迟了西晋统一。第三是汉晋时期，疫疾大流行。第四是在西晋大约50万人的庞大军队里，大部分是步军和骑兵，缺少水军和战船。
以前有些学者认为，在三国后期，北方地区经济的发展，已超过南方，所以西晋的统一是必然的。其实，我认为除了北方经济实力强大之外，发挥人的主观作用也很重要。
接下来，我再对晋武帝的文治进行分析。西晋的“太康之治”，算是中古历史中的盛世。晋武帝统治时，社会总体稳定、经济发展、文化繁荣，这是为什么？我认为有以下原因：平反冤假错案；宇量弘厚，优容功臣；宽待亡国之君，比如曹奂退位后，获得司马氏的厚遇，可见司马氏对前朝皇帝还是不错的，另外晋武帝对孙皓的处置，也留有余地；颁布吏治纲要，提倡节俭；广开言路，虚心纳谏；赈灾开荒，兴修水利与设立用于调节粮价的“常平仓”等。
由于国家统一和社会安定，再加上晋武帝推行有利于经济发展的措施，于是就出现经济与文化繁荣昌盛的局面。另外，西晋有许多制度建设，都是首创的。太康年间的中国，是与西方罗马帝国并列的大国，在世界上占重要地位。
不过，司马炎去世后，只十年，就爆发了全国性的内战——八王之乱。紧接着胡族趁乱反晋，攻陷洛阳与长安二京，怀、愍二帝相继被虏。西晋的兴盛和灭亡，都与司马炎有极大关联。他既是大分裂的终结者，又是大一统的掘墓人。
三
“太康之治”不亚于“文景之治”。“太康之治”是指晋武帝统一全国后，出现的一个经济与文化繁荣的时期，因年号“太康”而得名。
这一时期，中国的文学、史学、地理学、医学，都有很大的发展。
我说一下“太康文学”吧，其代表人物左思、陆机和陆云兄弟，还有潘岳。西晋文学家左思的作品《三都赋》，名满天下，人们竞相传抄，一时洛阳纸贵。中国文物中的“镇国之宝”《平复帖》，是晋代文学家、书法家陆机创作的草隶书法作品。它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名家法帖，享“皇帖”之尊，得“墨皇”之冠。明代董其昌对《平复帖》作出极高的评价：“右军（王羲之）以前，钟繇以后，唯此数行，为希世之宝。”松江是“二陆”文化的发源地，上海的小昆山是“二陆”的读书台。潘岳与陆机齐名，在文学史上，他与陆机并称“潘江陆海”。
在科学技术领域，也有杰出人物在。中国地图学创始人裴秀，作《禹贡地域图》，开创了中国古代地图绘制学。李约瑟高度评价裴秀，称他为“中国科学制图学之父”。为纪念他设立的“裴秀奖”，现在每两年评选一次，是中国地图学界的最高奖项。
晋武帝时期，医学家皇甫谧在中古医学史，尤其在针灸学上贡献巨大。他奠定了针灸学科的理论，被后世誉为“针灸鼻祖”。他的《针灸甲乙经》一书，传到国外，受到了日本和朝鲜等国家的重视。公元701年，在日本《大宝律令》中，明确规定将这本书，列为医学必读的参考书之一。
在史家评论里，司马炎往往作为晋朝的守成之主，坐享其先人打下的基业。但我认为，事实并非如此，晋代的政治、经济、法律、九品中正制等，都是在晋武帝时代制定的。由此可见，司马炎是真正意义上的晋朝开国之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