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建/文
1932年入冬季节,吴先清怀孕了。当时,在上海的中共中央机关大多已经撤往中央苏区。上海是白色恐怖最严重的地方,为了安全起见,春节前,吴先清跟着刘鼎一起回四川南溪老家。刚过完春节,在当地警察局工作的一位亲戚匆匆来报信,说有人告密家里来了一对“共匪”,警察局正在布置抓人,叫他们连夜逃出县城。在这位亲戚帮助下,吴先清和刘鼎坐在箩筐里,用绳子慢慢地从城墙上往下放,然后在长江边找到一只小船回到上海。他们回到上海后,一时找不到党组织,无法接上关系。正在走投无路之际,吴先清与曾在杭州蚕校的同窗好友陈宣昭在上海街头相遇。陈宣昭得知吴先清的情况,和丈夫吴觉农商量后,不怕危险,将吴先清、刘鼎接到自己的家中居住。当时,吴觉农住在金神父路花园坊的2号,而隔壁的3号、4号就是上海警察局局长闵鸿恩的寓所。
吴先清和刘鼎受到了吴觉农、陈宣昭夫妇的热情招待。据陈宣昭晚年回忆,那时候每天夜晚,他们两对夫妇常常在顶楼的亭子间促膝长谈,从“九一八”事变后国内外局势,一直谈到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他们听着刘鼎、吴先清夫妇的谈话,就像茫茫雾海里的灯塔,眼前出现一线光明。不久,刘鼎和地下党组织接上关系,之后他就去了中央苏区。他穿着长袍,打扮成商人的模样,吴觉农陪他到车站,目送他踏上了去江西的征途。吴先清在吴觉农家中住了较长时间,她的儿子阚文木就在吴家出生。
1935年1月,刘鼎随方志敏率领的“北上抗日先遣队”向皖南地区挺进,在江西怀玉山被敌人包围。方志敏被捕牺牲。当时部队被打散,刘鼎在山中躲藏几个月后,在敌人的一次搜山中被抓。1935年秋天,刘鼎只身从国民党的俘虏营中逃出到了上海。在美国记者史沫特莱等人帮助下,刘鼎躲进了宋庆龄的家中。1936年3月,共产党员董健吾找到了刘鼎,告诉他说张学良对联共颇感兴趣,希望请一位共产党员到西安去留在他身边工作,宋庆龄推荐了刘鼎。于是,刘鼎前往西安在东北军中开展秘密工作。他对张学良将军进行了有的放矢的思想工作,打动了张学良的心。4月9日傍晚,刘鼎陪同张学良从洛川飞往肤施(延安),和周恩来秘密会见和商谈,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半年后,“西安事变”爆发,中共中央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刘鼎的报告,刘鼎的情报对于党中央掌握“西安事变”和国民党内部的情况,以及以后“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有着重要价值。毛泽东曾多次说,“西安事变,刘鼎同志是有功的”。
留在上海的吴先清,也在与敌人进行着惊心动魄的谍战。吴先清具有秘密情报工作的特有工作能力和灵活性。她善于观察环境,行事谨慎,灵活机智,应变能力强,并巧妙地利用敌人营垒中的关系开展工作,曾多次沉着、敏捷地摆脱叛徒的跟踪。1933年,她与刘鼎的二妹一起同回二妹的住所,路上与一个叛徒迎面相逢。由于避开来不及,吴先清只得若无所知地与之搭讪。这个叛徒急于想知道她的住所,吴先清灵机一动,讲了二妹的住址。分手之后,吴先清立即买好船票,送刘鼎二妹回四川老家,自己也从陈宣昭的家中搬了出来。
1933年,经中央批准,吴先清调到共产国际远东情报局任谍报组组长。为了不影响工作,她又把刚出生一个月的婴儿,送到临海老家,请母亲抚养。
在共产国际远东情报局工作的两年,是吴先清间谍生涯的顶峰。此时的吴先清已经是一个久经考验、经验丰富、有胆有识的谍报人员。上海作为白区的大本营,是白色恐怖最严重的地方,吴先清凭着超人的胆魄、出色的交际能力,周旋于国民党高官要员之间。她每天打扮得十分漂亮,以贵夫人的身份进出于一些国民党军政要员的家中。国民党社会调查处专员陈宝骅夫妇经常来她家做客,找她聊天。连住在她隔壁的上海警察局局长闵鸿恩也对她十分客气,出门碰面还主动向她打招呼。吴先清深知,作为一个优秀的红色特工,她必须像舞台上的演员一样,扮演一个角色就要演得逼真,绝对不能有丝毫的破绽。如果稍有不慎,就会给党的事业带来损失。她为革命冒过无数次风险,见过许多大场面,为了巧妙地与敌人周旋,该轻浮时要轻浮,该放荡不羁就要装成放荡不羁。每当听到有人议论她是个“轻佻、放荡不羁”的女人时,吴先清内心十分痛苦,但她坚毅地忍受着各种误解,仍以坚强意志,机智勇敢地去完成党组织交给的任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