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的芬芳(续九)

范春蓉 (喜欢拥抱安静的时光)

橘子

从小到大我爱吃橘子,它除了看起来喜庆,吃起来方便外,更重要的是我的姑妈家就有一棵橘树。每年橘子成熟的季节,姑妈必定会提着编织袋而来,编织袋里装满了橘子。

虽说我们两家离得不远,但姑妈身子单薄,又晕车,再短的路途也是一种负担。好半天姑妈的脸色总是苍白的,她用同样苍白的手拿出橘子递到我的面前,招呼我说,来,吃橘子。

姑妈家的橘子个头并不大,却甜味十足。姑妈说反正也没想过卖橘子,自己吃就让橘子在树上多留些日子。我吃着这些香甜的橘子,想象着那是一棵多么神奇的树啊!

有一年,我跟随父亲到了姑妈家,远远地看到出来迎接的姑妈,还有她家门口的橘子树。正如姑妈所说的,只是一棵橘子树,树上却结满了果实。姑妈将剪刀递给我,说喜欢哪个橘子就自己去剪。这还是我第一次摘橘子,心里有些忐忑,怕剪下来的不是好果子。而姑妈却不在乎,她领着父亲进家门了。

一开始我在树下够得着的地方剪,后来,为了能摘到高处的橘子甚至爬上了树上,我爬上爬下,半天只剪下几个橘子却累得不行。然而,一想到姑妈每年一袋又一袋送往我家的橘子时,觉得这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后来,姑妈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她再也提不动橘子了。有一次我去看望她,没有姑妈打理的橘树早已枯死了。看着如同标本一般伫立的树,想起不久前它的风姿绰约,硕果累累,而今却也经不起人世变化。

我还是爱吃橘子,却再也吃不到姑妈家橘子的味道。每年的这个季节,我总会想起风尘仆仆的姑妈,在漫长等待的时光里,姑妈和她的橘子有着独特的味道,是没有哪一种橘子可以代替的。

茑萝

那年的一场台风过后,门前的花草被吹得一片零乱,风过后清理植物,庆幸大多安然无恙。不想没过几天茑萝蔫得不成样子,看起来像严重缺水一般。勤劳地浇了几天水也不见好转,查找原因,发现它的茎已被大风吹断了。看着腥红的花朵,觉得离去的并不是花草,而是我的朋友,我那日夜见面的朋友。

多年来每到秋天,我总会想起茑萝的身影。在众多的植物中,它是多么微不足道,它不需要过多的泥土,就算是杂草覆盖了整片土地,它也有落脚生长的地方。在野外,它总是轻巧地匍匐在草丛里,默默地生长,默默地开花,它的花是耀眼的红,每一朵都像是坠落的星星,在植物界像它这样开五角星花的并不多。

那年,我一眼在草丛里发现了它,并将它的种子带回家。其实,它比任何植物都好养,只要将种子埋下就不用管它,只等时间来到它就破土而出。前几天还是小苗的它,没过几天就吐出了碧绿的“丝线”,攀着旁边的植物急速生长。它从来不挑依靠物,不管是开始落叶的绣球,还是枯萎的残荷,只要靠近它,它决不放过任何的东西。

可能是它的生命始于秋天,所以,它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天我都会看到它比昨天长高了不少,这令挥霍时间的我相当的羞愧,还有什么比追赶时间更好的事。

我所能给它的只是一根细细的铁丝,上面固定,底部却随风飘荡。每每刮起大风总让我害怕,怕它会被吹断,所幸周遭的植物将它保护得完好。只要有一年爬过铁丝,它就会将种子散满周边的泥土,而来年总会有一些茑萝在这里生长,顺着铁丝一直往上爬。没有花架意味着它无法长成花墙,它的茎相互缠绕,花朵开得零星,腥红色的五角星,却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宝石花

在众多的植物中我最不喜欢多肉,一则它娇贵难养,二则我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家里养得最久的多肉是宝石花,多年前去亲戚家,他的邻居是一个爱花之人。当时,宝石花正开着细小的花朵,我觉得此花颇为别致,层层叠叠,正如其名。

养花人见我对此花有意思,就从花上取下一片叶瓣,告诉我此花好养得很,只要放进泥土就行了。我半信半疑,按照她所说的就将叶瓣放在泥土上再也不管它了。几天后,从叶瓣的顶端冒出小芽,没多久就是成片的宝石花。

虽然,如赠花人所说的相当好养,但在严寒来时,我还是忍不住将它搬进了房子。每年它长着平凡的叶子,开着平凡的花朵。跟开着绚丽花朵的植物比起来,它还是逊色不少。

将其中的一株宝石花送给邻居,她将花种在了阳台上,在她的阳台下是一个低矮的瓦房。不知什么时候叶瓣坠落到瓦片上,起先是小小的一株,渐渐两株、三株,后来占据了瓦房的一个角落。老实说,伫立在瓦房上的宝石花有着别样的味道,没有过多的泥土,它们的身姿越发的挺拔,这真是令我始料未及的。风霜来时,没有任何东西遮挡在它们的上空,然而,它们依旧面不改色。它们相互簇拥在一起,像瓦松一样,在雨雪中站直了身子。

去年,瓦房的主人说房子漏水漏得厉害,找人到瓦上看看,发现了角落里的宝石花。于是,他们动手将所有的宝石花都清理掉。有人捡走了地上的宝石花,小心地捧在了手心,说这么好看的冬美人怎么舍得扔掉。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它瞬间高雅起来。不过,我还是喜欢叫它宝石花,它就像深藏在我园子里的瑰宝,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我的邻居也捡了两棵,她种在了一个铁皮罐里,铁皮罐挨着我家的蔷薇花。我的邻居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好多天都不给它们浇一滴水,而它们却始终保持鲜亮。这让我深信它们并不是这样的娇贵,亦无需过多的时间去打理。

2021-10-17 范春蓉 (喜欢拥抱安静的时光) 1 1 台州日报 content_126550.html 1 3 植物的芬芳(续九)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