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云龙

（台州教育作家协会主席）

寒来暑往，自然以其铁律运行。昨日气温如春，没承想，今日就是立冬了。晨起，微寒，阳光舒缓地照在小区里。朋友圈中满是立冬的图文，不经意中，唤醒了许多淡忘的立冬记忆。

年少的记忆里，节气是邻居们十分重视的事。何时稼穑，事关作物收成。千百年来，节气融进国民的骨子里，成为难以割舍的传统。农业社会，有无精壮劳动力会影响一个家庭的生活水平。父亲在外工作，我是家中唯一的男丁，正在求学的路上。家中缺劳力，干不了小队里赚工分的活。家里不多的自留地，成了我家的菜园，也是我少年时不多的农事体验。母亲常向我们念叨着什么节气，种什么蔬菜，错过了节气，会影响蔬菜的生长。立冬前后，常是我家种菜的时节。动土、种菜、放草木灰、浇水是我每年常做的事。于是，我也就有了不一样的立冬记忆。

父亲不高的工资，是我家的主要收入，母亲精打细算地用，保证我们的温饱。立冬后，新鲜的蔬菜不足，咸菜是一家常见的菜肴。至今我仍记得我家腌咸菜的场面。母亲早早起床腌咸菜，洗好菜，晾干，拿来几口口子较大的咸菜缸，放进菜，一层一层加粗盐，有时还叫我洗好脚在菜上踩实，再用石头压上，咸菜缸里，沉淀着一个全新的蔬菜世界。一年常吃的菜肴就在年复一年的劳作中完成。有时候，母亲还会做豆瓣酱。豆瓣酱加点猪油煮熟，也是我童年时的美食记忆。咸菜蔬，成了我挥之不去的味蕾记忆，融进了母亲对生活的乐观、温情还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一晃数十年过去了，时序进入辛丑年的立冬。“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小区荷塘中的荷叶枯了，邻居家的菊花谢了，冬天真的来了。晨练完毕，安坐在小区边的早餐店里吃着饺子，一天的生活就在美食催开的味蕾中开启。整理花园是我周末生活的常态。今年的立冬，正逢周末，我又开始了花园的打理。映山红之类的木本植物经不住夏的烈日后渐渐枯死，我移栽起其他的花木，妻打理她喜爱的月季。恰巧是“双十一”期间，妻网购了不少花盆还有月季专用土，月季花该换盆了。草坪上，摆满了各种园艺的物资。剪刀、铲子、手套、花盆、水壶、营养土、生根液等堆满草坪。看着我们在忙碌，家中几只猫咪也凑起了热闹，不时地围着我们，玩得可开心了。“小黑”与蝴蝶玩耍，一会儿跳，一会儿追，不亦乐乎。蓝猫“毛毛”则踱着方步，游走在花园里，一副淑女状。爱动的“花花”一会儿钻篱笆，一会儿与“小黑”打得不可开交。矮脚猫“兔兔”张着好奇的眼光，东嗅嗅，西看看，或踮起脚以站立状审视，或在我们面前打着滚，舒心地仰着四肢以吸引我们的注意。人与动物在立冬时节奇妙地相融。小区安谧，阳光和煦，花园宁静。我们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一个上午的时光就这样度过。时间，有时候是用来浪费的。

闲坐下来，翻翻朋友圈，家乡南城“贡橘”园的橘子熟了，中国柑橘博览园采摘的人群一茬又一茬，中国蜜橘之乡黄岩橘黄时节到了。新冠疫情挡不住人们休闲的念想，也止不住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车流、橘子的芳香流淌在橘园里，孩子们的笑脸，一个个家庭的微笑洒落在乡间，这场景，怦然心动于立冬时节的田畴上。不同的时代，不同况味的立冬。

冬，终也，万物收藏也。“霜降向人寒，轻冰渌水漫”，元缜笔下的立冬，与江南大不一样。时序“终”，江南却不寒。南方与北方，不同的气候，有了不一样的立冬体验。远在北京的朋友告诉我：立冬日，北京下雪了！我在南方，看不到肃杀，看到的是不少的花儿正在绽放。花园中，紫荆花的花蕾张开了，凌霄花依然吐蕊，铁线莲二度盛开，朱槿“不教闲地著春华”……

立冬的琐事，涂鸦着时代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