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传媒记者彭 洁文/摄

2023年，是65岁的王惠萍负责打理台州市首家公益流浪犬收容中心——椒江爱心犬只驿站的第六年。

今年10月，四川崇州女童被罗威纳犬咬伤事件发生后，狗与城市的关系一度成为热门话题。在台州，城市一角这个为一条条生命存在的驿站，更显珍贵。

寒潮暂时退去，冬日温煦的阳光下，王惠萍穿着一件旧旧的橘色毛衣，站在驿站铁门外用箱子垒起来的案台前，一刀一刀切着猪肝。她很耐心，猪肝的大小被切得均匀，扔进一个不锈钢盆子里。里面还有些剩菜剩饭，她蹲下来，直接用手在盆子里搅拌。那双枯红的像老树皮的手，变得油腻起来。“我在里面加了好多益生菌，狗吃了身体会好，身体好就不会生病了。”她轻轻说着，又抬眼看看扒在铁门边的狗。

8月的时候，她自己倒生了一场蛮严重的病，做了手术。家里人本想接她回去休养几天，可她满心都是狗，出院了马上回到驿站。

她和这里的800多只狗，说不清谁离不开谁。

狗自然是离不开她的。那盆狗粮她没端着，只是站起身推开铁门，狗子们“哗啦”一下，如潮水般拥到她身边，簇在她的脚边。关上门，她出去了，“潮水”也散了，卧倒的卧倒，扒门的扒门。

王惠萍开始给自己和驿站的两位员工准备午饭。很简单的午饭，白饭、包心菜、鸡胸肉，几乎没有一点油水，唯一一盆冒着油光的猪蹄炖黄豆是剩菜。两位员工，都是头发花白的老翁，一位负责清理狗粪，一位负责给狗做饭，驿站里的其他活儿由王惠萍自己来干。前几天寒潮，夜里冻得人直哆嗦，狗也冷。她把捡来的、捐来的旧衣服、旧被子，一件件一床床地铺在狗舍里，“有只狗咳嗽了两声，我害怕它冻着，还要给它铺厚一点”。

坐下吃饭了。她吃得很少，几筷子菜、几块蘸酱油的鸡胸肉和几口米饭就饱了。小饭桌正对着铁门，一只小黄狗不知从哪里跑来，蹦蹦跳跳的，开始围着另一只狗转圈，一圈，两圈，就这么毫无目的地转着。王惠萍看着笑，脸上的皱纹深得像沟壑，挤在一起，“狗狗你在干嘛呀，转圈干什么呀？”小黄狗听见了，不转了，像个害羞的孩子。

800多只狗，大多都叫狗狗。“每个都取名字的话，我哪里记得过来。”可那些有名字的，她都记得。

“那只狗叫馒头，被送来的时候是在晚上，它主人本来想把它拴在外面就走。但我睡得晚，听到响动出去看，就碰上了。那人一开始也没说不要这狗了，说放在我这里寄养。我说那你每个月给我转100块钱吧，狗总要吃饭的。这钱给了一个月就没给了。过了6个月我才又想起，翻了好久的微信聊天记录找到他，发过去一张馒头现在的照片，我说每个月100块，6个月没给了。他又转了300元给我，然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联系不上就算了。”冬日午后，那只叫馒头的狗，悠哉地移动着胖乎乎的身子，然后趴在垫子上，惬意地眯上了眼。

就在王惠萍讲完这个故事没多久，一只叫拉开的狗发生了意外。拉开有一半比熊犬的血统，耳朵竖起来像两团小蒲扇，很可爱。“小奶狗的时候从我这里领养走的，现在领养人说自己皮肤过敏，又把它送回来了。刚来，其他狗会凶它。”大概是因为太活泼了，拉开在跑来跑去的时候被一只大狗一口咬在脸上，半个眼珠子垂了下来，渗着血，叫声凄惨。王惠萍连忙去看。她蹲下，把拉开抱在怀里，检查伤势。拉开也不叫了，直往她怀里钻。

后来，拉开被义工开车送去了宠物医院，“已经花了819元，还要住院拆线……”王惠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