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连清/文 沈益峰/供图
温岭横峰,因境内一座横峰山而得名,山不大,孤立着,东西走向,两头小中间大。高不过百米,南北进深也就百来米,东西长在两千米,像是一条盘踞着的苍龙。
登上山顶,极目远眺:西边有一条南北走向的行道,道旁一条小河清澈而野趣横生;东边一条大河穿境而过,河岸,横峰街屹立着;南边是莞渭片的十个村,大大小小的渭渚静静地卧在纵横交错的河流之中,禾苗青青,波光粼粼,那景色宛若临海的“桃渚十三渚”。足下,麦垄层层,剪豆豌豆枝繁叶茂,紫色的豆花和坡上映山红辉映成趣,吸引众多的小蜜蜂,编织着一个个甜蜜和美丽的梦想。
一
往东下得山来,温岭中学宗文遗址勒石而立,还原着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琅琅书声,诉说着温岭曾经最高学府的辉煌。站在大河岸边,回望那山,不禁诵起苏东坡的诗句:“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此诗恰似为横峰山量身而作,写那山的古今变迁,写那山中沧海桑田密码的幽深。
横峰山西边,楼旗尖、方山、雁荡山脉绵延不绝。“万米尖”山腰是长大岩,建有恢宏的庙宇,楼宇层叠,梵音缭绕,钟声悠扬,召唤着红尘中人们劳碌和焦躁的灵魂,也使世代长眠在这山那山无数的横峰故人得以安息。往南延伸的终点叫“下望头”,这里濒水,过去是捕鱼码头,也是水路通往城关和温峤的十字交汇处。
二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不知多少次随队里社员,撑着小船泊于下望头,挑着粪桶和猪栏上山。虽然山不高,但大家挑到园地里也早已汗流浃背。
许多人家在山上还有自留园,我家就有一张“桌面”,在一块巨石下,那些年,年年种植马铃薯以充饥。我的姑丈有一天去开荒,抡起耜锄重重地往地里挖,只听“啪”的一声,挖到了一只缸,油光锃亮的缸被砸去一角,白花花的银子撤满一地。这是兵荒马乱年代这里的富人埋下的。
1984年3月17日,温岭琛山乡莞渭童村的一个村民,在下望头西坡的坡地上挖坟穴,碰到了一个硬物,小心翼翼将其逐一刨去泥土取出,仔细一看,是一个铜盘,黑乎乎的,口径61厘米,高26厘米,重22.5公斤。盘子刻有十分考究的各种花纹,凹凸有致,疏密得宜,富丽华美。盘中有一条蟠龙,龙头昂起10厘米高,似乎要跃出盘面,腾空而去。村民将这奇特之物搬到家中,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后经专家耿宝昌鉴定,这是国家一级甲等文物,名曰青铜夔纹蟠龙盘,为3000年前商朝晚期的文物。
三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这歌的旋律是多么的熟悉!一条大河,穿境而过,穿街而过,流淌在温黄平原的腹地,流淌在横峰人民的心中。
这条主干河流,在这里交汇,南至太平水道的终点,北达路桥椒江黄岩的南官河;西经温峤、江厦隧道,流入滔滔的乐清湾;东经新河,注入金清闸,归于浩渺的东海。
大河流经横峰这一段叫月河。月河宽阔、挺直,水源丰沛,舟船如织;河岸树木点缀,水辣蓼、水浮莲和革命草丛生,蓝天白云倒映水中,“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以街前河道十字交汇处为原点,境内200多条河流发散开来,纵横交错,伸向每个村庄,流入千家万户。南片莞渭,更是一张巨大的水网,水连着水,渚牵着渚,莞草勃发,芦花摇曳,南宋诗人戴复古的诗也合这里的境致:“江头落日照平沙,潮退渔船阁岸斜。白鸟一双临水立,见人惊起入芦花。”
上个世纪的许多年代,这里的人靠水吃水,立体利用河道水系,在河沿播养革命草等水上飘浮植物,沤肥后用于肥田,或当作饲料;在水面大面积养育河蚌种珍珠;河中放养各种鱼类,同时发展淡水捕捞业;河底种菱藕等。邱家岸的珍珠养殖加工闻名遐迩,成了全国珍珠的集散中心,人们在此播散种子,收获希望。
宋人王观有诗云:“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横峰的水是绵长的,清柔的,坚韧的,多情的。它是横峰人赖以生存的蓝色家园,是人们精神蓬勃向上的源头活水。它更像一个活泼可爱的姑娘,令我不断回望,难舍难分又难忘。
如今横峰的山水却是另一番景象:山上草木葱茏,繁花似锦,山也绿水也清。水经过从清到浊再到清的转变,水草繁茂,岸柳依依,百鸟翔集,鱼游浅底。这是一幅多么美丽的画图啊!
我平生走过无数山川,华山的五峰、泰山的中天门、黄山的鲫鱼背、藏地的纳木错;大小三峡、湘江洞庭、太湖鼋头渚、宝岛日月潭等。但细细想来,总没有横峰山水那样令人回味,令人向往,令人魂牵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