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琴
上月25日晚,我在台州学院音乐厅聆听了“纪念贝多芬诞辰250周年”钢琴作品音乐会。
事先看了预告,演奏的曲目大多很熟悉——贝多芬钢琴奏鸣曲,占了我有限的唱片收藏中相当一部分。反复欣赏这些唱片,一直是我业余生活中最大的乐趣。这一晚,能够听家乡的小钢琴家们现场演奏,我能不激动吗?
不了解古典音乐历史的人或许会问,都说贝多芬伟大,他到底伟大在哪里呢?打个比方,西方古典音乐数百年,诞生了许多作曲家,如果说这些作曲家是漫天星斗的话,贝多芬就是其中最耀眼的那一颗。1770年,贝多芬诞生于德国波恩,少年时,就已经能够即兴演奏键盘乐器并成为大师;随后发奋创作,25岁发表三首钢琴三重奏,一鸣惊人。接下来的30年,贝多芬推陈出新,源源不断地创作出各式各样的乐曲,几乎彻底地改变了他写作的每种曲式:9首交响曲,全是杰作;16首弦乐四重奏,成为后世不可逾越的高山;32首钢琴奏鸣曲,被人们顶礼膜拜为钢琴音乐“新约全书”。而他的大部分作品,居然是在两耳逐渐失聪的情况下创作的!贝多芬的音乐,是力量和完美的化身,人们从他的乐曲里,可以找到战胜困难的勇气,可以找到人性的光芒,可以找到自由解放的强音。2020年,新冠疫情肆虐全球,我们更需要贝多芬的音乐。
这场音乐会,选取了14首贝多芬的钢琴作品,其中钢琴奏鸣曲10个乐章,舞曲和小品各一首,四手联弹一首,双钢琴一首,涵盖了贝多芬钢琴音乐的各个题材和曲式。参加演奏的小艺术家共16位,近半数20岁以下,年龄最小的7岁,最大的也不过30岁,这与当今世界贝多芬钢琴作品演奏者年龄逐年下降的趋势是相符合的。年轻人,更多的朝气,更少的世故,更纯净的情感世界,更强的学习能力,他们理当成为贝多芬作品演绎的生力军。
音乐会开场,上台的是当晚最小的“钢琴家”,7岁的牟菀荫。她演奏的第20钢琴奏鸣曲第一乐章可不是简单的曲目,其中连续三连音在时值和力度上要求很高,加上速度很快,菀荫小朋友完成得相当漂亮。接下来上场的是两位小帅哥,16岁的叶帜恒和14岁的汲云瀚,他们分别演奏了第12钢琴奏鸣曲的第四乐章和第6钢琴奏鸣曲的第一乐章。金昱含、郭思依、谷晨曦、袁宇柏、张婕、陈庆澳分别弹奏了自己的拿手曲目。
北师大附中杜佳晶老师演奏的贝多芬早期成熟之作,第二号A大调钢琴奏鸣曲(op.2 No.3 第一乐章),令人印象深刻。她把年轻的贝多芬朝气蓬勃的精神表达得十分到位,10分钟的演奏让我深深沉迷,联想起了第二乐章的老成持重、第三乐章的调皮捣蛋、第四乐章的神采飞扬。
值得一提的是,两位大一女生演奏的是贝多芬的钢琴小品。金秦羽弹短小的舞曲(WoO.83),王奕心弹小品(op.33 No.1),这些小品在贝多芬的钢琴作品里算是不太重要的“边角料”,但听了她们的演奏,你会产生一种贝多芬没有下脚料的由衷感慨。这也是贝多芬的伟大之处。
贝多芬的D大调四手联弹钢琴奏鸣曲(op.6)是他的早期习作,很少被录音(我的碟架上就没有这首的唱片)。黄舒欣和俞晨阳配合默契,好听又好看。贝多芬的九首交响曲先后被后人改编成四手联弹或双钢琴版本,但同样稀见唱片录制。这两首我是第一次欣赏。四手联弹或双钢琴演奏似乎更多地存在于小型音乐会或私人聚会,这种演奏形式非常强调两个人的联动和交流,它能够使演奏现场充满互动性和亲切感,而这种氛围很难被唱片捕捉下来,这或许是四手联弹、双钢琴甚少录音的原因吧。
音乐会的压轴节目正是以双钢琴形式表演的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命运》第一乐章,由台州学院何萍和郑晓娜两位老师联袂出演。她们神清气足,相互激荡,曲尽其妙,雄壮的气势丝毫不差管弦乐队,台上台下气氛热烈,为音乐会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二十世纪是古典音乐经典作品二次创作的黄金时期,二十一世纪更加是。人们对贝多芬钢琴作品的演绎也基本分为两大流派,即技术派和内涵派。可我总是纳闷,没有独上高楼的技巧,何以表达深刻的内涵?技术是内涵表达的必要条件,两者怎好割裂?
当晚参加演出的小钢琴家们从小苦练基本功,他们不是已经考上十级,就是在考十级的路上,其中佼佼者已经在国际重大比赛上初露锋芒。其实,台州的小“钢琴家”遍布各县(市、区),数百上千,当晚上台表演的只是其中较为优秀者,是幸运儿。
这场音乐会的观众席上,坐着很多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他们的鼓掌最热烈。台下,还有一大批音乐教育工作者和音协的专业人员,他们比谁都希望台州能出杰出的钢琴家、音乐家。这台音乐会接近两个小时,基本没人中途退场,没有人高声喧哗,台上台下,温暖和谐。家族的望子成龙,政府的推动,市民素质的大幅度提高,必将加快高雅艺术在台州的普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