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仙
(涂鸦生活的点点乐趣)
母亲今年已85岁,背驼了,眼花了,可耳朵灵敏,声音也洪亮,还能烧得一手好菜。
逢年过节,母亲总要亲自主厨烧一桌菜,招呼我们几个子女去吃。吃完饭,我们抢着要洗碗,她会用眼睛瞪我们,怎么也不肯让我们沾边:“现在我还能动,等我动不了再任由你们摆布。”话语里有点任性,也有点凄凉,我们只好作罢。
母亲五十多岁时,曾在两个单位做过厨师,为职工烧菜,一干就是十多年。她的拿手菜很多,肉丝菜花、土豆烤排骨、玉米海带汤、爆炒鱿鱼茭白等,得到大家的认可。
我最喜欢母亲烧的麻糍筒。母亲烧麻糍,先把猪精肉切成丁,豆腐干、茭白鲜切成丝,自腌的咸菜等。母亲用的咸菜很讲究,腌得时间过久,她不要,时间太短也不要,刚刚十多天,一点点的酸味,这样好吃,不酸又没有亚硝酸的辣味,腌得太久,酸味太浓,缺少鲜味。
母亲把这些材料,用猪油炒好,盛在陶瓷大碗里,再把麻糍切成很薄的长条,锅烧热,倒上猪油,把这些麻糍薄片放进锅里,用小火慢慢熬成微黄。一片片麻糍连在一起,如一个大饼,倒进早已打好的鸡蛋,甩锅,使鸡蛋糊均匀,再把刚才炒好的馅倒在麻糍饼上,用铲子把麻糍饼对折起来,外面再裹一层鸡蛋,切成三份。母亲总是把中间的一段盛给我吃,中间的一段馅多,她知道我喜欢吃馅。母亲爱我,胜过几个兄弟。
每个周末,我都要去看望父母。每到周五晚上六点左右,母亲就会打电话过来:“明天你要来吗?想吃什么?”没等我回答,她就会自言自语:“麻糍。”我立马笑着附和着:“是是是,老娘最了解。”
周六早上八点,我还在吃早餐,母亲又电话飞过来:“来了吗?我买好了菜。”母亲是个急性子,一大早上街去买食材——豆腐干、茭白、瘦猪肉、大蒜苗等,再加上她自己腌的咸菜,站在墙角等我。当我的车停下,她就笑吟吟从墙角走过来站在车旁,当邻居壮嫂询问她:“伯婆,你站在车旁干吗?”母亲一脸自豪地回应:“我闺女来了。”母亲带着满脸的骄傲,拉着我的手回家。
一进家门,她不喘一口气,就开始忙碌起来,麻糍切好了,鸡蛋汁打好了,馅也切好了,打开煤气灶开始烧,我想插手一起帮忙,她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只好站在一边陪着她,给她打打下手,只见母亲有序地一样一样放下,她从陶瓷罐里舀了一勺猪油,待等油烧至五分,倒下切好的瘦肉丝,爆炒至香气溢出,洒下几滴料酒,再倒入春笋丝,翻炒几下,加入豆腐干,咸菜末,蘑菇片,这些食料凑在一起,在母亲的手下,欢快地蹦跳着,几分钟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鲜香的味道,那混合着几种食材的麻糍,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我站在旁边不停深呼吸,想把这让我舒爽的奇异的味道,吸进每一根神经末梢。
母亲把麻糍筒切成三份,又把中间馅多的一份递给我,我接过夹了一块塞入口里,轻轻一嚼,那绵软和鲜香迅速在口腔里弥散开来,舌尖上的味蕾如花般缓缓绽放,那种滋味真是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有人说:美食是最深的乡愁。离开家乡多年最让我值得追忆的便是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