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河 /文

杨司训名允字执中，是湖州宰相府娄家两公子结交的第一位“名士”，相府看守祖坟的老仆人邹吉甫推荐的。因为其一句对永乐皇帝的评价——“本朝的天下要同孔夫子的周朝一样好的，就为出了个永乐爷就弄坏了”，与娄府两公子的观点相同，激起了他们想与其结交的强烈欲望。他们不仅拿出七百五十两银子，为杨执中摆平官司，救杨出狱，还三顾茅庐造访杨家，虔诚之至。

娄府两公子花大力气，付大代价，诚心诚意结交的这位名士杨执中，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邹吉甫将杨执中推荐给娄家公子时，对此人有两句互相矛盾的评价。“他姓杨，为人忠直不过，又好看的是个书，要便袖口内藏了一卷，随处坐着，拿出来看。”“杨先生虽是生意出身，一切账目，却不肯用心料理，除了出外闲游，在店里时，也只是垂帘看书，凭着这伙计胡三。所以一店里人都称呼他是个‘老阿呆’。”

从邹吉甫的话中可以得出，杨执中为人忠厚直率，喜爱读书，对读书的喜好程度到随身都带着书，走到哪读到哪，屁股一坐下来就读，连工作时也只管读书。为人忠直，显然出在杨执中对永乐爷的那句评价上。

杨执中好读书的脾性好不好呢？本来是好的。读书使人明智，开拓视野，增长见识，提升能力。杨执中所在的那个朝代，读书中举，本来就是一路开挂的大好事。好读书，确实给他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取得廪生资格，享受官府给予的一定福利，等待升为贡生。在遇到娄家公子的三年前，他还被选派为应天淮安府沭阳县的儒学正堂，只可惜被他自己推掉了。

杨执中的好读书习惯又是不好的。古人用“悬梁刺股”“凿壁偷光”，今人用废寝忘食来赞美那些好读书、苦读书的人。但杨执中的好读书，除了走到哪读到哪外，连工作中也只管读书，他负责的账目，根本不用心去管，任由其他伙计胡闹，结果造成店里七百多两银子的损失，这就过分了。

读书的目的是什么？读书能提高智力，提升能力。从小的说，读书工作，挣钱养家养活自己，改善生活；从大了说，运用所学知识，为大众服务，为社会作贡献。如果读书仅仅是读书，不去服务社会，没有实践意义，读再多的书，有再大的学问，又有何用？正因为杨执中读书有学问，官府选派他为儒学正堂，店老板聘他料理账房，如果他不读书，是个文盲，是做不了这些工作的。店主聘他的目的，是想利用他读书人的才能，管好账目，给店里带来收益，这也是一个员工的本分。而杨执中在工作时间也只管读书，这就是不负责，不务正业，给店主造成损失，还强词夺理，推卸责任。被起诉，无钱赔偿，是老赖，被收押，放在法治社会，也是必然结果，是咎由自取。

所以说，杨执中好读书，是不务正业，毫无用处的。他的所谓“名士”作派，高谈阔论，只不过是夸夸其谈而已。换句话说，他是个懒惰的读书人，他不去赴职，是懒；他在私家盐店不干活，也是懒。难怪别人私下叫他“老阿呆”。

杨执中好读书，没有把自己读聪明了，反而是读傻了，“老阿呆”的绰号，很贴切。用我们台州人的一句粗糙俚语讲，“读书读到朏臀里了”。

不仅如此，杨执中的子女教育也很失败，两个儿子好吃懒做，嫖赌成性，跟这个“老阿呆”父亲脱不了干系。

没有知识的邹吉甫看走眼，这也难怪，饱读诗书的娄府两公子看走眼，那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