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燕燕
(热爱文学的石油人)
菜场巷,我年少时的记忆。它是一条两三百米长,七八米宽的东西通道。小巷不算宽敞,却承载着当时临海县城关居民约5万人口的吃饭主通道。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计划经济还占着主导地位,购买日用品食用品,还都要凭票。在当时,这条菜市巷,见证了一个时代历史的发展,也见证了我年少时欢快无忧的时刻……
白天时候的菜市场,热闹非凡。凌晨两三点,寂静的小巷就开始忙碌了。从巷子口西面,依次有豆腐店、全敞开卖菜点、国营卖菜点、咸货摊、肉铺摊等。当时,我们都称国营卖菜点叫“摊里”。它用一块块石板砌起来,用毛竹片编织的帘子围起来,形状大小不一,面积都在五十平方左右。当时,类似这样的卖菜点有四五个(属国营),两三个卖咸货摊位(性质是集体),还有一个卖肉铺(国营)。除了这些固定摊位,还有农民自家种的菜、自养家禽及相应的农副产品,各种类的菜,把整个菜场角落挤得密密麻麻。
我至今都还记得,当时的“摊里”时不时会供应些便宜的蔬菜。当时是政府补贴百姓,一般都放在下午卖。如果想买猪脚、猪肚之类的,就要清早来排队,或提早一天拿一个破篮子,在肉铺前做个记号代替人排队。计划经济时代,货物是如此紧缺,现在的年轻人肯定是无法想象的。
午后的菜市巷,稍稍散漫了一些,四点钟就不大有人了,洒落一地的垃圾需要清扫。我印象最深的是,还是堆积一地很高的茭白壳,扫起来真的很费劲。每当日落西下,不管寒冬酷暑,总有一位个子矮小但面容清秀的阿姨来清扫。她每天从巷头扫到巷尾总是默不作声、毫无怨言。据说,她属于“四类分子”,不知她的劳动是否有报酬。
晚间,菜场巷寂静,连路过人的呼吸声,以及路人走过时裤子相互摩擦的嗦嗦声都能听见。偌大的巷子只有两三盏灯。这些灯的瓦数可能只有三四十瓦,而且挂在高高的水泥柱上。所以,一到晚上,这条巷子基本是漆黑一片。
夏日的夜晚,这条巷子确实是我们居住在这里伙伴们的广阔天地。大家有时一起在地上翻跟头、人倒立在卖肉铺前,双腿悬挂在铺位上,立地的手不着地,二手交叉抱着,可得意了。我们之中,也有的把卖咸菜的门板架在板凳上,当乒乓球台,或者用砖头当网,一个个都不服输,打得勇猛豪迈。有时,我们玩捉迷藏,大家都躲在腌制咸菜的大木桶里或者腌制墨鱼子的大木桶里。那个时候,我们藏在里面踩在压在腌制菜的石头上,有时踩不好脚踩到腌制的水里弄的一身臭味。
盛夏时分,我们先在空旷的石板地上洒点水过暑,用火点蒿草驱蚊,然后各自家里扯椅子、摊席子在地上纳凉。大家汇集一起,扯谈白天的琐碎事。冬日的时候,菜场又是另一道风景。当萝卜成熟的时候,成片萝卜带缨靠在巷子边上的墙体整整齐齐排着,从巷口一直排到我的家(处于巷子的中间段)门口。下雪时,上面盖了一层白雪,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貌似“厚厚的积雪”,恰似“北国风貌”。
有一件事,我至今难忘。清晨,除了商贩的叫卖声及其他嘈杂的喧闹声外,还有一种声音一直让我难以忘怀。它时常回旋在我的脑海里。这就是我初中同学许美娟来家叫我起床去学校早锻炼的声音。她当时个头不大,可声音相当弘亮。董……董……她一声接着一声地喊着我的名字。可不知为什么,当时她越喊我越想睡。这个喊叫声虽然过去已四十多年,可我至今还依稀记得。
计划经济时代慢节奏的生活,就这样平淡有趣地过去不知不觉,我们都走过了半个多世纪,已到了迟暮之年。时间久了,日子长了,原有的菜场巷全部夷为平地,变成现在临海市的中心菜场。它已经成为临海古城14.4万人口吃饭的一个供应点,但不再是主通道。虽然岁月的流逝,菜场巷已经没有了儿时记忆中的痕迹,但旧时的小巷子在我心里一直滋生着、蔓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