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小学毕业足足20个年头了,前阵子,一小学同学说起,许久没见小学班主任胡惠芬老师,想着一起去探望一下,后听闻老师新冠阳康后身体还未调理好,讲话声音很轻,不方便见学生。
胡老师其人
胡老师一米七的个子,炯炯有神的双眼,对学生严管厚爱,对事业追求极致,纯粹的基层教育工作者,生活非常朴实。本是知识青年下乡,婚姻、事业都在黄礁,扎根黄礁中心小学几十年直到退休。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乡下中年教师,普通话多多少少带点口音,胡老师的普通话却极为标准,据说是为了语文教学需要推倒重学的,这只是她事业追求极致的一个缩影。胡老师对于书写的要求极高,她的授课板书和作业批注都像印刷上去的,农村学子从小能在字正腔圆的环境成长,是颇为幸运的一件事。
胡老师从低年级教写字开始就要求学生工整书写,也用她独特的方式给我们灌输“字如其人”的人生哲学。她不支持学生使用自动铅笔写字,因为传统铅笔写出来的字比较有力量感;她也不喜欢学生用自动卷笔刀,一来为了锻炼学生削铅笔的动手能力,二来避免学生把注意力浪费在摆弄文具上,抑或是在铅笔达不到自动卷笔刀工作长度时,就随手扔掉,从而减少攀比和浪费。
她是出了名的严格,以至于很多人没注意到,胡老师是个多才多艺的老师。她精于音律,教学生涯早期还兼教过音乐,虽然常年受咽喉炎影响,唱歌只能唱一小段,但是每当她弹起风琴唱起歌,那悠扬的歌声琴声,便是校园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当然,也和很多班主任一样,她也时常把音乐课变成语文课,那台木质风琴也随时光缓缓老去,像音乐课一样摆放在教室的一边。
漫漫园丁路
记得小学时,胡老师总是在周六上午、寒暑假初期,把全班同学叫到她家做作业。胡老师夫妻俩都是教师,两间房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大大小小的桌凳,甚至连手拉车扶手、楼梯台阶都围满学生。同学们做完作业,给老师批改订正完就能“放生”玩耍了。
这样的“集体小灶”一开就是数年,她从来不收取任何费用,却经常留邻村路远的学生在家吃饭。她的家俨然成了我们的第二课堂,在胡老师的教育下,同学们对待学业、作业普遍比较认真,对于需要背诵的课文、诗词,也从不打折扣。
上世纪九十年代,农村学校的教学设备很简陋,仅有的教学投影幻灯机,老师们也舍不得长时间开。胡老师准备的投影课件可谓一绝,她绘制的透明幻灯片,图文并茂、色彩斑斓,投在白色幕布上,是无数个日夜伏案的打磨和呈现,精心滴灌进学生的求知心田。
在那个注重成绩的年代,胡老师也不放松对学生综合素质的培养,班级里的文艺积极分子几乎都是校队主力,唱歌、朗诵、小品、三句半,从选材、组队、排练到演出,她全程亲力亲为,对于不够到位的细节,往往能练上十遍,甚至几十遍。
难得师生缘
我比同龄人早一年入学,记得一年级第一课选班干部时,胡老师说哪位同学坐得最端正就给谁当班干部。我清楚地记得坐在前排的自己绷紧全身,随着老师目光的检视而忐忑不安,更想不到老师直接点我当班干部,而后几年悉心培养。
当班干部的要求自然比其他同学更高,胡老师对我书写的严厉程度一度达到了“苛刻”的程度。记得有一回在老师家潦草交作业,胡老师眉头一皱要求重写,我悻悻地羡慕那些得以顺利过关的同学,不情愿地重抄了一遍交给老师,老师看了眉头又一皱:“还是太潦草了,重写。”
就这样退回重写六七遍,留下来的学生越来越少,等到只剩我一人的时候,终于勉强过关。那天的阳光比较刺眼,走出老师家,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收不住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老师对我这么严格,一路大哭回家,说什么都不要读书了。
后来父母带着我来到胡老师家,跟老师说后,胡老师安慰道:“是不是对你太严格了?”我点点头。“那老师以后对你要求不那么高了好不好?”从这之后,我对写字丝毫不敢怠慢,她对我的关心也依然不减。初高中去临海读书后,我很少回去看老师,胡老师多半是在和我母亲碰面闲聊中,得知我的学习和工作情况。
偶遇胡老师
兔年正月下旬,我陪同母亲去台州中医院打针灸改善睡眠,正和医生交流时,针灸室出来一位包裹严实的人,上来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母亲,轻声叫出我名字。我和母亲迟疑良久,完全没想到会偶遇胡老师,直到她摘下围巾,我们才认出这位曾经对我高标准严要求的恩师。
退休十余年,胡老师除了头发花白不少,容貌并没有发生大的变化,看起来也是红光满面。胡老师无奈道出自己体弱怕冷,胃口也不好。本想带妻子给老师上门诊疗一下,胡老师连忙拒绝,也不透露现在住在哪个小区,说自己学生从事中医的也有很多,但不想我们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她总是很操心,却不愿麻烦别人一分。胡老师不停地向医生介绍我这个学生,对我的成长往事如数家珍,却坚决不同意我送她回家,说等自己身体调养好后,再主动见同学们,随后坐上门口久候的何老师后座,伴着暖阳缓缓归去。
都说好的老师能够影响孩子的一生。每当他人问起我是否学习过书法,我回答“没有”之后,总会提起当年胡老师对我的严厉要求,有那么个平凡而伟大的启蒙老师,以身作则、善待他人,把全部心血倾注在自己热爱的事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