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晓慧 文/摄

“宦途甘苦境，嬉戏到儿童。捷径青钱里，前程片纸中。交争兼上下，升降倏西东。大抵人间世，炎凉态可同。”这首清人《升官图》诗，咏的是明清时颇为风靡的博戏“升官图”。最近，75岁的温岭市历史文化研究会会员王枰先生用电脑修订整理的“升官图”，让此前从不知有此博戏的笔者，见识了其中一个版本的“升官图”。

这份“升官图”有6张A3纸大，套红制作，方形图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细看，全图由数十个方框组成，每个方框代表一个机构，如内阁、殿阁大学士、都察院、按察院、布政司、兵马司、通政司等，方框内为各个机构的大小官职，图中间有《凡例》称：“本图之制，悉遵《大清会典》，员备满汉，途别正异。对于大清代之官制升迁降调，有条不紊，诚为工余遣兴之良助也。”以掷四颗骰子的不同组合，决定进退，即“凡掷得双四为德，双六为才，双五为功，双三为良，双二为由，双幺为脏，聚四为两德，聚六为两才，聚五为两功，聚三为两良，聚二为两由，聚幺为两脏，掷得四、五、六者曰穿花，有品级者作军功，无品级者（为大计项下各条及学政、主政、织造等等）作一才计算。凡掷得四、五、六者又一四（或六或五），作穿花一德（才、功），先行穿花后行德（才、功），起手得此者，同鸿博（荫生）出身……”

整理制作这张图期间，王枰先生还抽空写了一篇文章《大观园·升官图》，回忆接触这两种博戏之缘。王枰先生7岁那年，旧体诗人顾雪奇先生租住城关胡家里，成了他家近邻。那时他常去顾家玩，很快就喜欢上了顾家的“大观园”游戏（他后来查过资料，全称应为《红楼大观园掷点图》，玩法类似现在孩子们玩的飞行棋，玩者根据掷两颗骰子点数多寡按图上的路线前进，谁先克服困难到达终点谁就是胜利者）。

后来，顾先生又拿出他自己用毛笔蝇头小楷抄写的“升官图”，用的是与“大观园”相同大小的图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那些莫名其妙的名词，整得我头昏脑胀，不要说根本不懂如何操作，就是掷了骰子该往何处去也是一头雾水。这种游戏太复杂，我们都不大熟悉，非得顾先生陪着玩。我就只管掷出手中的四颗骰子，其他一概由顾先生操作。尽管开始有许多的不明白，但慢慢也有点熟悉了。很多东西都是日后才知晓的。”

王枰先生认为，顾本“升官图”是一种比较完整的明清文官系统图。一张两尺余见方的纸上，写满了明清时期的文官官名，共分为56个大项（以衙门系统为主）、333个小项（以具体职称、职务为主）、1983种去向，从入仕起到晋升为内阁大学士，直至封爵、完整结局，整个过程中该升迁该处罚，标得一清二楚。一切都是通过掷骰子决定的，参与者手执四颗骰子，只有掷得“对子”，才能赢得出身，才能开始在“官场”上混。“整个游戏以出身为起点，以‘大贺’为终局，参与者期间出仕入阁、升降奖罚，趣味无穷。”

王枰先生现在所本的“升官图”手抄图纸，是45年前向工友杨福础借来抄下来的，并通过顾雪奇和王枰二叔父的逐步指教和订正，才逐步恢复原貌。从前，他还跟尚为孩童的儿子、侄子，玩过这份自己抄制的“升官图”。

如今，他从网络上找到过多种版本的“升官图”图片，其中还有用6颗骰子掷玩的。他发现，早期一些“升官图”着法类似于“大观园”（飞行棋），许多只有4种去向，不像顾本有6种去向。“顾本‘升官图’很复杂，应是后期东西。”王枰先生分析说，这个玩意儿当年应该“行”过一时，解放后不再流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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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图”是何时才有的？有资料引《谈书录》称：“升官图，今谓之百官铎。相传此图乃明倪鸿宝所造。其实官名虽从时，而图戏则自唐已有。”

笔者在查阅资料时发现，曾有报道称，江苏仪征市档案馆内珍藏着一幅或许是迄今官职版本最全的升官游戏图《大清最新文武升官全图》，为我国古代最早“桌面游戏”，也是研究古代职官文化和休闲娱乐活动的重要佐证材料。

作家梁实秋《雅舍小品》中也有一篇《升官图》，介绍了民国时一种“换了新装”的升官图，“秀才、举人、进士换了小学生、中学生、大学生，尚书换了部长，巡抚换了督军，而最高当局为总统、副总统、国务总理。官名虽然改变，升官的道理与升官的途径则一。”关于“升官图”，他也发了一通感慨：“升官图也可以说是有益世道人心，因为它指出了官场升黜的常轨。要升官，没有旁门左道，必须经由德行、才能、事功三方面的优良表现，而且一贪赃必定移付惩戒，赏罚分明，毫无宽假，这就叫作官常。升官图只是谨守官常，此外并无其他苞苴之类的捷径可寻。假如官场像升官图一样简单，那就真是太平盛世了。升官之阶，首重在德，而才功次之，尤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