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佩蓉 /文
《木屋下的守护者》是美国作家凯西·阿贝特的长篇处女作,先后获得纽伯瑞儿童文学银奖、美国铅笔文学奖等殊荣。
这是一本具有强烈魔幻色彩的小说。
小说的开篇,将我们带入一个神秘的处所——塔尔丁溪沼,美国南部沼泽深处。那里生长着古老硕大的树林。树根底下困着的老坛子里,幽禁着半人半蛇的蟒蛇祖奶奶,是美人鱼、水精灵和海豹精灵的表亲,和一条长三十米的千年巨鳄称姐道弟。树林里还有一座油漆斑驳的木屋,住着被唤作“针鱼脸”的男人,受针鱼脸虐待的猎狗兰杰,还有花斑猫和她的双胞胎小猫。
故事以双线进行,交错重叠,混杂着过去和现在。一千年前,莫卡辛祖奶奶背弃了水生家庭,为一个男人献出了真心,却遭到背叛。祖奶奶决心找到被鹰人拐走的女儿夜歌。她不停地哼唱咒语,引诱夜歌犯戒,蜕下人皮,恢复蛇身,永远无法和鹰人和女儿团聚。坚贞的夜歌拒绝进食而亡。伤心悲愤之余,鹰人将祖奶奶关进大坛子,深埋地下。千年之后,在雷电的协助下,祖奶奶重见天日。
一千年后,针鱼脸带着老猎狗兰杰潜居于同一片沼泽地。花斑猫和她的一对小猫帕克和莎宾,仰赖兰杰,相亲相爱地蛰伏在木屋下。后来,花斑猫和帕克被针鱼脸抓住,扔进河里。花斑猫顶出帕克后溺水而亡。帕克伺机重返,独自踏上营救莎宾和猎犬爸爸的漫漫长路。
帕克终于找到了亲人,莫卡辛祖奶奶也破坛而出。故事的高潮之处,针鱼脸要射杀莎宾,帕克使出全部肺活量,尖锐地叫起来。针鱼脸被吓了一跳,子弹射中了那条正要滑过来的巨蛇。帕克从树上摔下来,抓到了针鱼脸的脸皮。鳄鱼王用剃刀一般的牙齿和强壮颚骨咬杀了针鱼脸。很喜欢小说的结尾,莫卡辛祖奶奶咬断了拴束猎狗的大铁链,让兰杰重获自由,保全了这个脆弱的家庭。
这是一本爱与恨纠缠的小说。
《木屋下的守护者》一书中,涉及很多阴暗的元素,家暴、愤恨、饥饿、复仇,给读者带来不可避免的紧张、可怕、痛苦的阅读体验。针鱼脸的父亲,酒后暴怒,会“赏他一拳,打断他左脸的骨头,并在他稚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皮开肉绽又深又丑的伤口”。正是在自我感受之后导致的行为必然,针鱼脸形成了凶戾执拗的性格。“千万不要出现在针鱼脸和他的枪管前面”,这是戒律。“她的眼睛在无情的黑暗中发出了愤怒的光芒”,“毒液在她棉白色的嘴里愈聚愈浓”,莫卡辛祖奶奶的身上表现出自私的恨。这些文字,披露的是人性的残忍和挣扎。
人性可以被扭曲,但是不可以被吞没。爱是惯常的温柔目光,照在黑暗里。“猫妈妈舔了舔他的脸,并后退移步来看他。那撮像月亮的毛好像在发光。她看着他一把抓住姐姐,把她顶翻,然后两个小家伙滚成了一颗猫球”,这是浓厚的母爱。兰杰守护着他的猫咪家庭,“他的眼光一秒钟也离不开他们。他们睡好了,他才睡;他们吃饱了,他才吃”,这是忠实的守护。
这些文字,流露的都是人性的温暖和美好。
行为的罪恶是通过反省、观照实现突破的。一个被夺走的丈夫,一个被拐走的女儿,莫卡辛祖奶奶曾经阻扰过爱,只换来了悲伤,被困在坛子里一千年。一千年后,她终于选择了简单而纯粹的爱。当她“再度望着眼前的三只小动物,因为爱而想守在一起的三只小动物”,莫卡辛祖奶奶回忆起她为爱付出的沉重代价,终于“张开毒嘴,把一条生锈的铁链咬成了两段”,实现了从残酷的复仇到人性的回归。小说深刻地昭示:生活的真谛不是仇恨,也许救赎就可以解脱,这正是人性的复归和憧憬。
评论家孟繁华说,文学是人学,写动物不过是从别的角度表现人。小说的最后,莫卡辛祖奶奶躺下来缠绕着树枝时,她听到了快速的振动翅膀的声音。她循声望去,午后的阳光中有一只蜂鸟在闪闪发光。
“我的外孙女!”她惊叹着说。
“对!”这只小小鸟说,“我一直在找你”。
藉由这些抒情诗一般的文字,读者获得强烈的精神感染和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