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向娟
上初中那会儿,我写了篇小小的“豆腐块”发表在当地的报纸上,那是散发着油墨香的“长出了翅膀的黑色鸟儿”,飞出了“我要当记者”的梦想。
后来,我进入台州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大二考虑就业方向的时候,也是奔着“当记者”去的。当时若能去《台州日报》这样的地方实习,该是多么梦想成真的事。
后来,我考上路桥区新闻信息中心(现路桥区传媒中心),台报的“老资历”伍文杰是我们的总编辑。当时,我们这群初出茅庐的记者写不好新闻,伍老师就说,“去看台报,从模仿开始”。句子不要长,段落要紧凑,细节很生动……慢慢地,模仿出了些许样子。
再后来,伍老师为了让我们进步,要求我们每个月在台报发表一篇稿子。如此一来,每个月挣扎着做一回台报的通讯员,就成为我们月初到月末的口头禅:“这个月台报上了没,考核还没完成啊,谁能带我个名字。”
初出茅庐的年纪,谁没演过几场“声嘶力竭”的戏码。但当自己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台报上,那份暗喜是很难压抑的。我记得,还屡次发生过上了台报的同事请吃饭的事,当然了,稿费肯定不够付这么一顿。
不久前,台报的任健老师送了我一本黄保才名家工作室出的《人物——群星璀璨 光耀台州》。一口气看完,我就在朋友圈晒了阅读感受:这本书厚,但更厚重。看的时候,我会头皮发麻、起鸡皮疙瘩。黄老师的点评一出,我就“冷静、克己、洞开”一些。
这批稿子先发表在《台州日报》上,后集结成一本高质量的书。一方面,选择的报道对象厉害,揣的是一颗“为民的初心”;一方面,记者自身厉害,拥有的是一颗“报人的匠心”。其实这颗匠心不止体现在记者身上,还体现在编辑、校对、值班编辑、总编身上。一本厚厚的书看下来,我也算做过三年编辑部主任的,愣是没有看到错别字。除了认真,没有别的办法。
做记者16年了,我也偏爱写人物稿,曾经负责《今日路桥》的周刊编辑,深入采访过社会各个阶层的许多人物。我曾经为了采访掏粪工而跟在他们后头走了两个通宵,为了采访死刑犯而只身在小房间里面对杀人凶手……但台报《人物》版面的稿件,采访的深度和知识背景的广度,都在刷新我的认知,读了大有收获。
印象颇深的,还有“台州边界行”和“台州江海行”两组系列报道。想到采访小组肩挎背包、手握相机,穿行于绵延起伏的深山之中,探访鲜有人至的偏远山村,或下滩探海、乘船登岛,感受海边渔民、岛民的别样生活,用脚步丈量台州的海陆边界,便被“勾”得脚底发痒、手心发烫,也有想去一览河山的冲动。
我和台报的关系,就是这般“或深或浅,都搁在心里”。但对我而言,台报对我更有一份认可、一份提携、一份帮助。
2020年,路桥区政协委托我开展“路桥百匠”课题调研。我一路走访老工匠、老艺人,也逐步了解路桥制造业、服务业的演变历史。遇到有故事有看头的,便拙笔写下,但实际上“跑不过时间”,很多历史上重要的工匠艺人,要么已经仙去,要么垂垂老矣,无法接受采访。这时,伍老师向台报总编黄保才推荐我写的稿子,黄老师不弃我只是一名县(市、区)的通讯员,以较大篇幅刊登。这着实给了我很大的鼓励,让我能够坚持下去,最终完成了40余篇稿件,在《台州日报》发表的有半数之多。
在这个过程中,我印象最深的是编辑于鹏。传统工匠手艺往往会遇到一些生僻领域,但她却极为认真细致,遇到不确定之处都会电话询问再三,常常是在周末,也不乏深夜。有时候我会不好意思,问一句:“周末不休息吗?”得到的回答却是:“周末人少,做事情清净。”
在我和台报之间,还有件特别的事。今年的记者节是我度过的第16个记者节,台报发表了黄保才总编和任健老师采访我的稿子。在台州,有大一批好记者,个个都值得一书,之所以报道我,是因为两位前辈看到我的时候,大概看到了一个需要鼓励的晚辈,看到了一个新台州人是怎么从农村走到城市的。其实我更感动的是,这次做了“被采访对象”,才又一次体会到两位老师是如何采访的。任健老师专门跑了路桥三趟,黄保才老师“只是”写一篇评论,却从下午聊到深夜,很多埋葬在我记忆深处的事,一旦被他“激将”复活,我才记得,我原来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做记者其实就是学两位老师,不计成本地下深功夫,精准地“切入”采访对象的心坎里。
看着《台州日报》迎来70大寿,我竟然是好奇怪的心情,在我眼里,她很年轻啊,怎么就“大寿”了呢,大概美好的事物总是年轻的吧。
不久前,台报改革了,“本报记者”都变成了“台传媒记者”,而我还没机会做一次“台传媒通讯员”。无论怎么变,我始终相信语言学教授马丁·普克纳在《文字的力量》中写的那样,“由文字写下的语言,使信息传到远方,传到后代,产生了文明,而没有文字的另类人类都趋于消亡”。因此无论媒介怎样变化,文字作为信息的重要载体永远不会改变,好的文字依然是我心中“长出了翅膀的黑色鸟儿”。
再过若干年,我依然愿意用“时间关系”记录我和台报“新的发生”,因为好的食材不需要复杂的调味料。谢谢你引领我长大,我祝愿你因为美好而从不会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