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文旅志

南戴河滑沙

钱国丹

(一级作家,有趣的老太太)

那次从北戴河旅游回来,有人问我:你最喜欢北戴河的什么?我便响亮地回答:南戴河滑沙!

似乎是答非所问。

去了趟北戴河,才知道还有个南戴河。南戴河旅游度假区东起戴河口,西至抚宁区与昌黎县交界处,海岸线长17.5公里。东北就穿过那条戴河,与避暑胜地北戴河海滨毗邻相望,一桥相连。从北戴河到南戴河,我们的车子仅走了个把小时。

南戴河被誉为“黄金海岸,碧海金沙”,可惜这次旅游安排南戴河的仅是滑沙一项,我们无缘领略其他万种风情了。

导游小姐介绍说:世界上只有两处有“滑沙”这种活动,一是非洲的纳米比亚,可那是当地人自娱自乐的;第二就是南戴河的昌黎县了,这儿的沙丘张开大大的怀抱,热情地欢迎普天下游客。

导游小姐一再介绍说滑沙如何惊险,如何刺激,她自己曾经如何地栽跟斗,说得人心里怕怕的,又痒痒的。

那张门票的背面也写着:“高、低血压者,心脏病患者,孕妇、老人等不得参加,否则后果自负。”

我踌躇着。鄙人平生喜欢体育活动,少年时代,田径、球类、体操,样样都沾点边;老了老了,还执着地学会了游泳。有一次在北京的密云水库,骑着马从又高又陡的水库大坝上跑过去——是跑,不是走。今天好不容易来到了这世界罕见的大沙丘,不滑更何待?

可是我毕竟老了,体质也渐渐在日薄西山,有两次,还莫名其妙地昏厥过去。若是这一滑直接滑到马克思那儿,岂非荒唐?岂非遗憾?

举目四顾,沙的地,沙的路,沙的海岸,总之一个沙的世界,更有那一个个庞大的沙丘,相倚着,相挽着,连绵起伏成一脉脉的沙山,且棱角圆柔,曲线优美,像一个个睡美人。遥遥相对的两个最高的沙峰上,都已装了缆车,一张张载了游客的小缆椅在悠悠自得地缓缓滑行。

享受大自然和感受刺激的念头占了上风,滑!我决定了。大不了翻几个跟斗,反正都是沙,也伤不到筋骨去;即使心脏经受不住考验,也是“本来昏厥已多多,再昏一次又如何!”况且同行颇多医生,出了事自然不乏高明的救死扶伤者。

于是跟着导游小姐进了沙场。来不及等小缆椅来接我们,我就开始在沙漠里进军。深一脚,浅一脚,一脚砸出个大大的沙窝窝。外边的沙地上在抬轿子玩,唢呐在热烈地吹奏着《纤夫的爱》,跟着那高亢的旋律我唱道:“妹妹你坐船头,姐姐在沙上走!”待跋涉到沙丘顶上,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一颗心也快从喉咙口蹦出去了。

一张张小缆椅正从我们头顶越过,是滑向沙丘那边的人凯旋,每张缆椅侧面都挂了块滑板。工作人员摘下滑板,对着我们嚷嚷:“快快!一人一块拿走!”不容分说,我拖了块滑板就向沙丘的最高点走去。探头向下一望,我的妈呀,这么陡这么远!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把滑板往两根楔子后一搁(若无楔子挡着,没等你上去那滑板就滑下去了),我一步跨进那刚好容纳一人坐姿的滑板,管理人员一踩机关,挡着的楔子钻下沙去,滑板带着我像离弦的箭往下射去,我睁大了眼睛,全身心地去拥抱、去捕捉各种感觉,我觉得是乘了滑翔机在山谷里滑翔,是坐着舴艋舟顺瀑布冲下,是仰泳时被巨大的海浪猛地拖走;那种陌生、新奇而又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喜悦无比,我举起手臂欢呼起来……

遗憾的是很快就滑到了地面。也许是余兴未消,滑板载着我在平整的沙地上继续滑行几十米,才恋恋不舍地停住。

回去可得是坐缆椅的。我们按序站在一块水泥板上,缆椅过来,转个弯,兜起我们的屁股就走。我们鱼贯着一串儿向原路返回,居高临下望去,许多游客正滑得热闹,一个个影子像流星般闪过。

其实滑沙并不难,看一些老人和小孩也都能胜任,只要克服那开始的恐惧就行;当然滑行的过程中要把握好平衡,这里边包含着一定的人生哲理和活动规律。我曾看见两个人栽了跟头,人和滑板劳燕分飞,一个女士终于在离地面十来米的地方坐住,惊魂未定双眼直直地在发怔。

缆椅在悠悠然走。心想,如果从椅上掉下去,又将是怎么样的感觉?我甚至希望能坠落一次,只是千万别掉在水泥墩和钢筋铁架上,

否则就乐极生悲了。

2023-12-18 艺文旅志 1 1 台州日报 content_190077.html 1 3 南戴河滑沙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