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读马伯庸《草原动物园》有感

范伟锋 /文

“事就这样成了。”

反复出现在书中的这句话,既是誓言,又是吉言;既是展望,又是回望;既是淬励,又是勉励。

马伯庸的作品,一次次惊喜着我。我有个愿望,写一篇马伯庸作品的读后感。读了这本《草原动物园》,我告诉自己,想试试。

这无疑是一出推崇孤勇的故事。作品中的传教士柯罗威带着一批动物,只身勇闯蒙古草原。这是亘古未有之事,属于特立独行的偏执行为。面对多重困难,仍不改其志的,往往被冠于“孤勇者”称号。柯罗威散尽家财,一方面不忍心万牲园里的动物惨死,另一方面是想用建动物园的方式吸引群众,达到传播福音的目的。且不说将这些动物转运至赤峰的颠簸辗转之苦,在路上就差一点被马匪杀害。到赤峰后,更是险阻不断,本地楞色寺再三刁难、上级教会不理解不支持、当地群众出尔反尔,都令传教士备受打击。可是,柯罗威经常自问:为什么要来赤峰?为什么要在草原建一座动物园?就算全世界与他为敌,他愈挫愈勇,找到所有答案的大集合:我会一直在这里,动物园不会被推倒,如梦无法被夺走。最后柯罗威在赤峰,还献出自己的生命。这样堂吉诃德式的英雄,与《长安十二时辰》中的张小敬有得一比。我想,有信仰和行动的人,值得仰视和铭记。

这无疑是一则充满神奇的寓言。作家大都天马行空,颠倒虚幻与现实。远的如吴承恩《西游记》、蒲松龄《聊斋》。近的如艾伟,《越野赛跑》中的白马好似神马,在现实和想象世界里放纵奔跑,令人记忆犹新。无独有偶,草原动物园里有一头雄狮、一头小母象、一只鹦鹉、一条蟒蛇、两匹虎纹马、五只狒狒。匪夷所思的是,在去赤峰路上,传教士一行遭受匪徒袭击,动物们得以挣脱樊笼,但都没有自行离去,而是与传教士一起出发。到赤峰后,建动物园一波三折。这些动物充当守门神和救星作用,威慑坏人,保护主人和自己的家园。最后,动物园被人为纵火,动物们与主人同进退、同埋葬,令人无比感动。动物的代表则是小母象万福。它通人性,晓智慧,是吉祥和善良的象征。我想马伯庸是借这些“幻想之境”,寓意在强大的身传下,世界万物都会为之感召,化为忠诚,坚守在丑陋与邪恶的人世间,并让本恶者相形见绌、无所遁形。是的,这些动物是畜,更是人和神。

这无疑是一场宣扬博爱的剧目。传教士柯罗威远赴赤峰建草原动物园,是一场布道之行、救赎之旅。他的坚持不懈和以善渡恶,拯救了他人,也得到他人的帮助。小满从小自闭,在他父亲老毕死后,传教士通过各种途径把他寻回,并带到赤峰。小满擅长与动物打交道,特别是与万福,似前世之交。传教士死后,小满守在赤峰,游走蒙古草原,四处寻找着什么,临终前还发出一声大象的嚎叫。另一人物荣三点,是金丹道马匪首领,打杀掠无数,小满父亲也是被其杀害。后来荣三点遭官府追捕,受伤躲进动物园,传教士和小满饶恕了他。他回心转意,成了一名实诚的守园人。这样浪子回头的故事并不新鲜。在我看来,荣三点比入教还神圣,更具典型意义。尽管作品结尾并未写柯罗威传教成功与否,也没有数字统计有多少人成为信徒。但小满、荣三点就足以说明一切。博爱是没有国界的。正如柯罗威决定建动物园而不建教堂一样,与其把教堂建在沙地上,不如建在人的心里。虽然诺亚动物园消失了,但变成了梦,在草原上一代一代流传下来。

这无疑是一个讴歌乡土的案例。已然是大咖的马伯庸,这一次为自己的家乡赤峰倾情书写。他说赤峰是一个充满乡愁和魔幻的童话。白云降落在草原上,变成羊群。孤狼和黄羊穿行于沙尘暴中,水泥高楼之间隐藏着几处浅蓝色的敖包,飞出的一只有着宽大翅膀的雄鹰,直上天际。如此景象,充盈马伯庸整个记忆。这个位于直隶、满洲城和蒙古草原的交汇处,古时称归化城,今称赤峰的小城。它的绿、它的黄、它的神奇、它的落后、它的努力、它的厚情,都融合在马伯庸笔下,让我们欲罢不能想要读完,也情愿被他的私心所折服。赤峰被记住了,也勾起了人们的向往。我多次想过,如果我的家乡能出一个马伯庸,那该多好。

这无疑是一部创新求变的作品。马伯庸素以历史事件为背景,有时仅是史书中的一句话,就会鼓捣出一部悬疑大作。耳熟能详的有《长安十二时辰》《凤起陇西》《古董局中局》《显微镜下的大明》等。其中有被拍摄成电视剧的,风靡一时。关于《草原动物园》,“文学鬼才”马伯庸坦言,它是一本奇妙的书,与其他作品风格迥异。以至于很多读者当面问他,是不是他写的?很明显,该作品抛弃了以往福尔摩斯式的破案和007系列式谍战的写法,循规蹈矩地按照时间顺序,不疾不徐讲述发生在草原上的一个神奇故事。当然不变的是他的异想天开。至于创作风格为何会如此大转变?马伯庸觉得一个作家应该是多变的顽童,不应该停留在同一个地方太久,要去探索一个此前从未涉足过的领域。许多读者潜意识里将某一类作品与某个作家划等号。被画等号的人,又在乎那句“都写得差不多”。因此想尝试不同的写作风格,希望改变自己,实际上这样的自我革命是很难的。这好比习惯和经验已经化身为厚实的茧房,甚至有的还乐于作茧自缚。如何刺破厚茧,使内里变成蝴蝶或蛾子,是一道永恒的课题。《草原动物园》就是那根敢于刺茧的针。

事就这样成了。

2024-07-13 ——读马伯庸《草原动物园》有感 1 1 台州日报 content_205452.html 1 3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