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河 /文

娄三公子娄玉亭，娄四公子娄瑟亭，湖州人，其父官至大学士，大哥任通政司主官，正三品。娄家两公子，算是典型的官二代。

娄三是举人，娄四还是在校生，两人在科举路上并不顺利，想来没有依托父兄的地位背景，托关系走后门。为此两人产生了满肚子牢骚，为了避免惹上麻烦，被大哥劝返回老家定居。

回到老家的两公子，也乐得自在，从此淡泊功名，决心做士林中的逍遥派，文人圈中的风流人物，礼贤下士，广交朋友。

殊不知，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两人的满腔热情，换来的却是屡屡受骗。

两公子为什么会屡屡受骗？除了他们好结交名士，莺歌燕舞，爱慕虚荣这个表面原因外，深层的原因是他们仗着曾经的相府这棵大树，仗着家势地位，藐视国法，藏污纳垢，才给了奸人以可乘之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试看他们招募来的三个所谓名士杨执中、权勿用、张铁臂。

杨执中不务正业，工作中干私事看闲书，给东家造成巨额损失，被告到官府，因无钱赔偿被抓进牢里，是两公子花钱赎出来的。杨执中犯的事是民事纠纷，其行为只给盐店和东家造成损害，没有社会危害性，两公子愿意出手相助，无可厚非，但是养了个无用之人。

权勿用坑蒙拐骗，强奸妇女，已经构成刑事犯罪，其主观恶性，社会危害性较大。如果不是证据确凿，公差寻到娄府缉拿，才不得已让其归案。按照两公子的一贯作风，他们即使私下知道权勿用的行为，也会予以包庇的。为什么要这么判断？因为从张铁臂事件可以得出这一结论。

张铁臂那夜满身血污，又提着一个带血的布袋，翻墙走壁来找两公子，明确告诉他俩自己杀人了，布袋里是仇人的脑袋，另外因有恩人在附近，借五百两银子去报恩，去去就回，回来再处理布袋里的人头。两公子毫不犹豫地将银子借给张铁臂，任其扬长而去。

从两公子的这波操作可看出，他们虽是官二代，是统治集团中的一员，是既得利益者，却目无官府，目无国法。

杀人，是严重的暴力犯罪，是要受到法律惩处的。假如张铁臂所说的仇人十恶不赦，罪该万死，也应当由官府依法惩处。私下报仇，杀来杀去，冤冤相报，不仅不能化解怨恨，而且是对正常社会治理秩序的破坏。就说武松杀嫂，也是查明潘金莲毒杀武大，先起诉到官府，官府不作为，不得已才快意恩仇的。娄府两公子，熟读诗书，也知晓当时的律令，应该懂得其中的道理。如果张铁臂所谓的仇人，并不是什么坏人，张铁臂挟私杀人，以泄私愤，那么危害性更大。他今天可以杀张三，明天也可以杀李四，后天就可能杀到娄公子头上。

如果两公子有这点基本认知，有基本的法律意识，就不会放任张铁臂的行为，要么将其扭送官府，要么劝其主动投案。如果怕张铁臂狗急跳墙，伤害到他们，那也该等其离开，再发动府中护卫捉拿。退一万步讲，即使同情张铁臂的复仇行为，也要搞清楚张铁臂所杀的仇人是谁、因何结仇等情况，然后作出判断。是帮助其化解官司，还是放任其逃走，再作选择，才是正常的逻辑思维。

而两公子，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问，对张铁臂杀仇之说，听之任之，实在是荒唐可笑，足见他们毫无是非观念，毫无国法意识。

好在张铁臂只是个江湖骗子，骗点银子花花而已，布袋里也就是个猪头。如果张铁臂真是个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瞄上了娄府，那后果就严重了。

一个国家，如果任由江湖仇杀蔓延，那么法律就是废纸，政府就是摆设。其结果，社会秩序遭到破坏，社会管理陷入混乱。试想，若都像李逵那样，满大街抡着板斧排头砍去，任你娄公子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