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雪锋 /文

“我觉得在各种文学体裁中，散文最能得心应手、灵活圆融……散文的精髓在于‘真情’二字。这二字也可以分开来讲：真就是真实，不能像小说那样生编硬造；情，就是要有抒情的成分。”这是季羡林先生对散文的理解，他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

《生活是可爱的》这本散文精选集收录了季羡林先生创作的三十二篇散文，分为“草木缘”“人间情”“自在思”三大目录。每篇文后均有创作日期，时间跨度约七十年，从1933年开始到2002年结束，基本囊括了季先生各个时期的散文创作精品。有耳熟能详的《清塘荷韵》《月是故乡明》《赋得永久的悔》《黄昏》等，也有《幽径悲剧》《三个小女孩》《wala》《时间》等印象不深的佳作。

季羡林先生是德国哥廷根大学哲学博士，是中国著名的文学家、语言学家、历史学家，精通多国语言。一个学贯中西的学者用母语所写的文字却不生涩晦意、泛泛而谈，而是简洁平实、诚挚优美的。虽不轻易表露“爱”和“痛”，也鲜有华丽的词藻，却处处闪现着妙趣、温情、人性和责任。综观全书，可以说季先生的作品融合了中西文化的精髓，体现了他宽广的文化视野和深刻的文化自觉，不仅有对人生百态的描绘，也有对历史文化的沉思。

《生活是可爱的》以《清塘荷韵》为首篇，它是季羡林先生于86岁高龄时所写的佳作，被时人称颂可与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相媲美。文章讲了一则他亲身经历的平常故事，因为怀想荷花，于是在自家楼前的清塘里扔了几颗友人从湖北带来送他的莲子，年复一年等待，直到第三年，蛰伏的莲子才破土而出，到第四年荷叶荷花才稍具规模，再过几年是满塘的荷花开了将近千朵，并被冠于“季荷”的称谓。表现了荷花顽强的生命力和美妙的成长动态，同时季先生在散文中也融入了自己的人生感悟：“天地萌生万物，对包括人在内的动植物等有生命的东西，总是赋予一种极其惊人的求生存的力量和极其惊人的扩展蔓延的力量，这种力量大到无法抗御。”行文平实流畅，情感朴素真挚，让我们感受到生命的美好和季先生内心的清净和高洁。

季羡林先生的散文叙事手法独具特色，善于运用细腻的笔触描写人物形象，以小见大，反映社会现象。在他的作品中，叙事与抒怀相互交织，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韵味。在《生活是可爱的》“人间情”目录下收了他多篇塑造各色人物为主线的情景散文，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既能品味到文字的美，又能体会到大时代的变迁与人生的韵律。

《生活是可爱的》还有许多描摹生活中妙趣横生的画面的散文名篇，甚至有些题材是季羡林先生一写再写的。如书中收录的《老猫》和《咪咪》，两篇之间是相互关联、互动增趣的。写了季先生与他的猫——虎子和咪咪的故事：虎子是一只陪伴了季先生14年的土猫，脾气暴烈爱咬人，但自从混种的波斯猫咪咪来家后，它居然展露了温柔敦厚的一面。把咪咪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殷勤当“奶娘”，还逮来小动物喂咪咪。咪咪也不负众望，后来接替了虎子，逗季先生玩，给他暖被窝，陪他遛弯……其间真实有趣的描述，温情脉脉的笔触，让人回味良久。

还有《喜雨》和《听雨》这两篇是承上启下、情感递进的。从多日没下雨到盼雨到开始下雨，再在雨中幻想土地与雨结缘和飞越万水千山降甘霖的情节。文字如雨点般飘飘落落，洋洋洒洒，其中听雨的细节描写和引用蒋捷《虞美人》词的心情，以及对缺雨的庄稼、农民的关怀，都凸显了季先生作为一个知识分子所蕴含的知性和忧国忧民的人文情怀。

正如季羡林先生所言：“我真觉得，生活是可爱的。”他的散文作品不仅有对日常风物的眷恋，还有对宇宙万物的思考，他文字中的传统文化底蕴和鲜明的时代特征，让读者产生共鸣，也引发了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