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凌红 /文
很多年前,就惊艳于散文名家苏沧桑的“沧桑走笔”,娓娓道来的字里行间有说不出的豁达和释然,当然还有那值得思索、意犹未尽的绕梁余音。
眼前这本她的散文集《苍穹驿站》,简单又淡雅,封面的图案我看了好几遍,似乎并未理解其本意。我想这就是另一种禅意吧,犹如我偶见她朋友圈的那些照片,那些文字,仿佛脱离了现世的一种外观,观者自在,被观看的对象未解其意。
每个人都是一部行走的书,有些人走得很远,有些人常偏安一隅。但我始终相信,好的文字一定在更深更远的遇见里,这样的“遇见”,来自于行走。行走,是一种阅历,而阅历,会带来文字的生动和厚度。
《苍穹驿站》分“苍穹驿站”“唐诗来过”“孤山不孤”“月空来信”四辑,共四十四篇文字。我细细地读,领略在人世间曼妙风景里透出的哲思。有作者即将抵达天命之年对于一江水的喃喃自语,也有下渚湖几个“同道中人”缠绵悱恻的旧时光,更有在古道边穿过一千个春天截获的人生密码。如果说“苍穹驿站”这一辑是对不远处的旅程的描述、刻画、记录和回望的话,那么第二辑“唐诗来过”则是更具文化意味的探寻,那里有李白,有被贬的谢灵运,也有古道热肠的村妇。讨海的姨婆,卖鱼的祖母,“我”与碗窑的一个个“独门暗器”相遇;吴越国尚书胡进思卸官驻足的“尚田”,那是“我”自古以来的亲人;躺在“酉田花开”客栈长廊外四仰八叉的猫,它有它的心跳,也是“我”摸到的关于古村的心跳。
光阴转场,来到文字的下半部。如果说前面的两辑更多的在于“呈现”的话,那后面的两辑更多的展露出“沉思”。有些风景,也许你耳熟能详,但你的解读往往是平淡的。而作家的眼里,没有俗常之物,因为他们独具慧眼。有人说,作家是时光的魔术师;有人说,作家是天地间孤独的怜悯者。他们感慨春夏秋冬、风霜雨雪、花落花开,像一束遥远的光,从远古照进当下。那里有一座桥,名叫万安桥,是古代夜航船的停泊处。苏沧桑告诉我们,她像一个戴着听诊器的医生,抵达人间天堂的心。苏沧桑也告诉我们,她也隐隐地觉得“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当然,这或许是我的理解,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她的骨子里有对岳飞的崇拜与亘古不变的追随,“像一个恋爱中的少女,想知道那个人的一切”。
我看到《断桥不断》新的解读,打破传统的认知,让人在美丽的一面看到未曾说出的忧伤;我看到《一只叫西溪的眼》,西溪是杭州没有化过妆的眼睛,楚楚动人,醉于梦,寻于梦,续于梦,踏舟寻梅的美梦指日可待,唯在心中挥之不去;我看到《月空来信》里惊世骇俗的美,藏香燃起,唐卡和色青拉姆一起,在漫长的岁月里鲜活如昨。我想,那一刻,作者如入无人之境,我看到她的欢欣,也看到她的惆怅,更看到她的纯净。
好的文字,会让人折射出不同的看这个世界的角度。在苍穹之下,每个人都是生命的过客,每个人说到底也都是孤独的旅人。一开始,我们走得欢快。越往后,越变得小心翼翼甚至如履薄冰。倒不是说生活的状态,而是对生命的敬畏,对时光的流逝,对个人的变化,对未知的感慨变得与日俱增,恋恋不舍。很多年以前,我误打误撞走了很多的路,遇到了很多的风景。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只是在于激发了生活的热情,逃离了舒适圈。多年以后,此刻回头,才发现如果没有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经历,我或许不是现在的“我”,对万物的认识也不是如今的认识。
由此想到,苏沧桑的《苍穹驿站》实则是一部人生的字典,也许不同的年龄,不同的经历,不同的角度,对它的理解是不同的。那么多的驿站,那么多的陌生人,那么多的文化因子碰撞,那么多的此起彼伏,意犹未尽,多么像不知道下一秒会怎样的人生。在书里,你抽离现世,或许每个人都能在某一瞬间照见自己,想着去读懂自己,读懂文字之外作者想要表达的更深层次的意味,这或许是一堂未尽的人生哲学课,也是一本书能超越文字之外,对于每个读者的最大收获。
行者无疆。有趣的灵魂,在书里相见。